***《野性戈壁》***(原创)
野性戈壁
五米的距离对于一条旱地沙蜥来说已经是不短的路程,更何况正午地表的温度已超过70度,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它飞快地从一丛骆驼刺跑到梭梭草的阴影下,灰白且带黑色条纹的体色使它与环境结合天衣无缝。在这里,严酷的生存条件和无处不在的天敌让它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将是致命的。 因为这里是1.7万平方公里的戈壁滩,它的面积几乎是浙江省的六分之一。除了沙砾,这里只有两种状态:生存或者死亡。一头野马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戈壁公路的一侧,森森的白骨上还附着皮毛,它没有被食腐动物分解,却直接反映了这里严酷的生存现实。这里夏季的地表温度可以达到70度,而冬季则会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基本为荒漠,水资源少得可怜。这是被我们称之为生命禁区的地带,但这里的动植物仍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适应着严酷的环境,并在这里繁衍生息。在戈壁死一般寂静的表象之下,竟然也有一个充满野性的生物世界。
大群的粉红椋鸟聚集在戈壁公路的两侧,它们的鸣叫声打破了茫茫戈壁死一般的寂静。它们不知疲倦地寻找着蝗虫。事实上,新疆北部、东部地区历来是蝗灾重发区,每年春夏之交都会发生程度不同的蝗灾,今年入春以来,新疆蝗虫危害面积已达三百六十多万亩,蝗虫严重危害区域牧草,可食部分全部啃光,受灾草场的饲草将平均减产近一半以上。粉红椋鸟的到来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些从中亚和西亚飞来的客人被新疆的农牧民称之为“铁甲兵”,它们是包括西伯利亚蝗和小翅曲背蝗在内的所有蝗虫的噩梦,特别是在雏鸟孵化后,成鸟的捕虫量将大大增加,成为人类控制蝗灾的好帮手。 与粉红椋鸟不同,鹅喉羚一直是这片荒漠的主人。在整个卡拉麦里有蹄类自然保护区,它们数量可达4000多头。它们已经完全适应了戈壁滩严酷的生存环境,尽管在我们看来,这里几乎是贫瘠、荒凉和死亡的它们代名词。而它们仍旧能依靠生长在荒漠上的红柳、梭梭草、骆驼刺和极少量的水存活下来并繁衍后代。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群居显然是最佳的生存方式,鹅喉羚通常会以10—15头的小种群出现。由于生性胆小再加上偷猎者的捕杀,他们对人类充满了戒心和恐惧。如果不设掩体,想要近距离观察这些体态优雅的生灵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总是与你保持着它们所认为的安全距离。通常情况下,你只能用装着长焦距镜头的相机在离它们几百米远的地方拍摄。即便取景器里的影像并不是特别清晰,你依然能感受他们的惊恐和警觉,当然,还有它们娇小而充满力度感的身影。 实际上,除了从西伯利亚进入新疆境内的野狼和冬季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及缺乏草料,鹅喉羚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确切的说,是那些卑鄙的盗猎者。如果说狼群和天气影响和控制鹅喉羚的数量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那我们的确应该检讨自己的行为,无论是盗猎者的罪恶行径还是不断扩大的油田正逐步蚕食着保护区。我们对动物最大的保护就是将自己对自然的影响力和破坏力降到最低。也有好的消息,随着自然保护区的成立和打击盗猎活动力度的加大,鹅喉羚的近况正在好转 蒙古野驴是戈壁滩上数量仅次于鹅喉羚的有蹄类动物。与鹅喉羚的高度警觉不同,它们相对容易接近,这并不意味着你能轻易地观察它们。以我自己的体验,想要在茫茫戈壁滩上扛着笨重的长焦镜头追逐这些强壮而善于奔跑的家伙无疑是徒劳而荒唐的。野驴发达的腿部肌肉会让他们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消失在你的取景器里。当你满头大汗地再次靠近它们时,几乎所有的野驴都会扭过头齐刷刷地看着你。当你吃力地举起镜头,他们又会撒腿飞奔,你能拍到的只能是漫天的尘土或者一堆野驴粪。 在哭笑不得的被它们“戏弄”了几次之后,我决定躲在一处灌丛后面“守株待驴”,戈壁最能让人体验度日如年的感觉,毒辣的太阳晒得你恨不得像旱地蜥蜴一样找个地洞钻进去。所幸天意眷顾,一头野驴朝我的灌丛走了过来,我把身子猫得更低了一些。透过灌丛,我看到它一步步向我走近,那种感觉实在妙不可言。心里想着,所幸这里隐藏着的是一支摄影镜头而不是一支猎枪。就在它快进入我的拍摄范围时,另一头野驴在远处发现了我,它发出一声洪量的嘶鸣,就近在眼前的这头野驴象触电般地猛然调头,决尘而去。我赶紧站起身来,追随拍摄了几张。虽然多少有些沮丧,但数码相机液晶屏显示出来的影像仍让我兴奋不已。 蒙古野驴也喜欢群居,这样的方式能确保它们在觅食或休息时,总有同伴担任警戒。在开阔的戈壁荒漠上,这是非常重要的,任何的疏忽大意都会让它们其中的某些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来自西伯利亚的野狼是戈壁滩上主要的猎食者,它们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包括鹅喉羚、野马、蒙古野驴在内的有蹄类动物都上了它们的菜单,同时,也不会放过野兔甚至腐肉等其他任何获得蛋白质的机会。这些家伙看上去都是残忍、凶猛、冷酷的杀手,但它们却是自然界中不可缺失的一环。这些有蹄类动物种群中的老弱病残将会被淘汰,成为狼群的裹腹之物,同时有效地控制着食草动物种群的数量。这就是自然法则,没有同情和怜悯,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并延续自己的基因。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狼群,这些有蹄类动物反而会因为过度繁殖而将有限的草料消耗怠尽,造成大面积死亡。 冬季的戈壁更不容易找到食物,特别是对于鹅喉羚来说,饥饿会使它们几乎丧失奔跑能力,更容易成为盗猎者的目标。为了帮助这些有蹄类动物度过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就将草料投放到戈壁公路的两侧。然而,狼群也会跟踪而至,戈壁滩上不时可见散乱的蒙古野驴和鹅喉羚的骸骨,以有明显撕咬痕迹的腿骨居多,甚至不少还连着皮毛。
在戈壁荒漠,野马是最不容易见到的有蹄类动物。整个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它们的数量大约在三十头上下。相对于一般家马,它们的体型要小不少,腿也要短一些,有一身棕黄色的毛。它们比大熊猫更为稀有,(国际IUCN红皮书列为野生灭绝(EW)等级。国际濒危物种公约列为附录 I 物种)现为我国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并先后建立了2个饲养繁殖基地,即新疆吉木萨野马饲养繁中心和甘肃武威野生动物繁殖中心。我们的运气不错,车子刚进入戈壁不久就发现了两匹正在觅食的公野马。它们俩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在确信我不会对它们造成什么威胁时,它们便不在理会我,忙自己的事去了。我很庆幸它们没有象蒙古野驴或鹅喉羚一样惊恐地逃窜,但我仍然需要谨慎,不能眼看着绝好的机会从手中溜走。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并时刻注意着野马的反应。谢天谢地,它们还在那里。突然,它们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撕打了起来,互相嘶鸣着扬起前蹄蹬踹对方,打得尘土飞扬。它们会因为争夺交配权而大打出手,但这种打斗通常会以失败者的落荒而逃而告终,很少造成真正的伤害。
在我们看来,戈壁生存步步艰辛。酷暑、严寒、残忍的狼群、贫瘠的土壤,但戈壁上的动物们别无选择。事实上,这里本来就是它们赖以繁衍生息的大地。当一群鹅喉羚缓缓地向戈壁深处走去,它们的身影在地表的热浪中如海市蜃楼的幻景,生命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尤其显得珍贵和神奇。
毛兔 上传了这个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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