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原铁林写给窦海军-“圈里” “圈外”
原铁林写给窦海军-“圈里” “圈外”
发表时间:2003年1月05日 22时00分18秒 上个世纪的70年代,曾经在“圈里”头混过,以后出来了。 那个时候,在报社或者在宣传部门里照相的,都算是“圈里”的人。“圈里”人的每张脸上,都有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圈外“的时候,我不知道报纸上的照片都是先让人装成“蒜”以后再去拍的;还以为新闻照片就是真的。可是到了“圈里”以后我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麽一档子事。我曾经义正词严地用这个问题去咨询报社的老同志,大家却裂着嘴笑了。 后来,“圈里”的人开始了关于“是装了成了‘蒜’以后再拍,还是象外国人那样在生活里涉猎式地抓着‘拍’”的讨论。针对那场没有什麽结果的讨论,搞宣传的“老镜头“们说,不能太认真了,只要随大流地跟着走就行,这跟种地和挖煤可不大一样;要记住,“锅是用铁打的”,要懂得“难得糊涂”才行。那年头儿,跟着大伙儿稀里糊涂地混也并不难;不用操什麽心,只要是听领导的就行了。你只要不断地,把那些喜笑颜开的,清清爽爽的照片们,甩到编辑们的桌子上去;跟本就没有人问你有没有装“蒜”之类的事。大家全都心照不喧地共同呼吸;同舟共济地相互关照,每个月见报20来张照片也不能算是不宽松。报社对大家的辛勤劳动,基本上是一视同仁,“圈里”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靠“变鸡蛋”混日子,谁也没有感觉出有什么不好来。 在不知不觉当中几年已经过去,我也就变成一件工具了;就像铁锨和扫帚一样,那类被人们使用的东西。在那个年代,上级领导是负责群众的思想和情绪的。他们先想出一个好的主意来,然后再指令下面的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执行与否,是一个阶级立场的问题”。谁敢不听?像我们这些个干“照相”的,就更别说了,压根就不再有什么思想了。要是万一有了思想,还容易出现问题,不但领导们要经常地做你的思想工作,自己也还得不断地改造什么的,比较的麻烦。至于“矛盾”经常发生的转化,就不想再说了。所以,既然已经成了工具,就不如干脆跟着大家一起混下去,“把革命进行到底”就算了。天塌下来有大家伙,怕什么? 老实说,要混成一根老“油条”,也真不容易;得三天两头地被下到铁锅里面去,挨老豆油的炸才行。自从有一回领导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大家全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的心里才算是塌实了。在同志们的帮助下,我弄明白了许多事情,其中关于“宣传工作”的性质问题,是我终生不忘的。 “新闻”和“宣传”原来是两码子事:“新闻”是一项事业,而“宣传”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做宣传工作的人,都是干活儿的;不过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对群众进行愚弄和煽动而已。那个在大街上吆喝着卖老萝卜的家伙,其工作性质,就和宣传工作差不太多;别听他嘴上唱的好听,那只是为了让大家赶快把钱都掏出来,买他的糠萝卜。要是我们不打出“新闻”的招牌;如果不让人们装成“大蒜”再往镜头里边钻,萝卜就不好卖 ;萝卜要是买不出去,大家可就没有饭吃了。 ..青年同志,要是连这个都弄不明白,还在报社里呆着干嘛呢 ?有多少明白人,想干这个;还进不来呢!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锅是铁打的可不行啊。从今以后,不该问的就别打听,不该说的就别胡扯了,要多长个心眼儿,不要再冒傻气了。你回去以后,先好好地考虑考虑,然后再写一个思想汇报交给我。”这就叫做挨老豆油的炸,如此炸上它七到八遍,应该说是基本上炸透了。当然,问题总是有的。 管他呢,反正假的怎麽也真不了;人家那么精明的人,都装着傻,咱们小青年还是多学着点好。可是,宣传这活儿;青年人干起来,就是不如人家老同志潇洒。每当跟着人家吆喝的时候,总是跟做贼的一样,提心吊胆的。心里老是想着:这萝卜不是都糠了麽?怎么变成 “清水萝卜” 了,这不是骗人,是干什么?如果这碗饭这麽不干净,我就不吃了。如果不靠欺骗也能够生活,我倒很愿意去当一个农民,去种地,去做汗珠落地摔八瓣的农家事,落下的是一生的干净和清白。 1976年,朱德,周恩来和毛泽东三位老人都先后走了。大家象孩子一样,都哭开了;也有哭不出来的。有一个人在1957年就说过:别掏钱,萝卜是糠的。结果被弄去种地了。等到过了20年;说是被冤枉的时候,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后来,他心灰意冷地用轮椅推着老母亲走了,去投奔他的父亲。原来他的父亲一直在香港那边住着的,老人家解放前曾经跟周恩来一起干过;只是解放以后没有一起进京,解甲归田了。 扯远了,还是说“圈里”人照相的事 吧。那时侯,总开大会。谁也不愿意去会上照相 。尤其是我。这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到了会上,就必须得给所有发言的,每人都照个相。所以,会上的发言,不管你爱听,还是不爱听;都不能象别人那样 ,打个盹,或者是出去溜个弯什么的。你必须得一听到底,还得用心听;每当听到喊“万万岁”和鼓掌的时候,就得赶紧背上闪光灯,抓起照相机,为下一个挨照的做好准备好才行。 每当轮到一个新的发言人上台,你都得悄然地跟上去。几步可以走到讲台前,心里都得有数。到了拍照地点,就得叉开骑马蹲裆步支着;静候那“决定性瞬间”的到来。 那些“老领导”们很会配合,碰上句号,就起抬头来,给你个拍照的机会;那些“新报告”们,见你在那里支着,也赶紧抬起头;恭侯你的闪光。最令人讨厌的就数那几个不长眼色的官儿迷;因为他们离开槁纸就说不成句,所以,根本就不能抬头。他们一直都象是在喝面条一样,没完没了的念。可是我不能总支着。心里想只要二拇指一动,放了电,闪个光,就算了。可是的革命同志,在照片上低着那个头,也不大合适.... 那几年的会很多,有时候一开就是几天,我也就只能泡在会上。后来,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你想,发言人一抬头,碰到你的闪光,会怎么样?还不把人家的眼睛都给“闪花了”;那一大片白,半天都缓不过来。别说念错字了,能看得着槁子在那里,就算是不错啦。也真是的,还闪什么光?算了。我计划着怎么才能不用闪光灯照明,也可以完成任务的事儿。后来总算搞到一支1:2的 镜头(那时侯就算是比较大的了),我打算用它,去摆平闪光灯所造成的“灾难”。 消失的闪光,使发言的领导们感到奇怪;也使台下的同志们感到不安;会场上的骚动,更让我这个照相的,心里头“发毛”。散会以后,我急忙跑回报社,连夜冲好了片子。真是老天有眼,“镜头说了算”。用自然光拍照的成功,消除了闪光灯造成的后患,解决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按现在的话说,就叫做消除了“光化学污染”。 在胜利的日子里,我象是受到了嘉奖,心里一直美了好多天。 直到有一天,在报社全体人员的大会上,党委书记表扬了大家的革命精神以后,用眼睛盯着我:有个别的记者同志,对待工作吊儿郎当,不负责任。到大会上去照相,闪光灯不亮。回去找一找思想根源,写个检查给我。我傻了,忙去找书记解释。想不到,书记却无情地把我推倒油锅里开炸了:同志,对待宣传工作,不要总想搞什么新名堂。你到大会上去照相,装不装胶卷,关系都不大;可是闪光灯一定得亮,人家就是要得哪个“闪光”,你懂吗?我不懂,懵了。这第八回,算是正式地被“炸糊了”。 事后,报社的“油条”哥们跟我说:让你闪光,你就闪;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可真是的。哥们说的不错,我怎么又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看来,这“圈里”的萝卜老弟我是卖不成了 。咱可不是那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无赖。后来,我就离开了“圈里”的朋友和哥们,跑到“圈外”头去了。 从“圈里”出来以后,我象孩子一样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亮丽的阳光,品尝着自由的滋味。 人这东西,是有思想的。你不让他去做的事情,他总是朝三暮四的去想。记得小时侯,我妈成天家跟着我屁股后头喊 :别到远处去 ,别下水,别爬墙,别上树,别打。。。。。。结果呢?她是不了解情况的,我是一个真正知道应该去干什麽的人。不远走,就看不见那个有名的“大沙坑”;不下水,就摸不着鱼;不爬墙,就到不了树林子里;不到树上去,那还有什麽意思?... 总之,我要是获得了自由,就一定要去完成一个自由人的行动计划。自由,能让人们高高兴兴地去做从心眼里就爱干的事情 ;自由除了属于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以外也应该属于站在大地上的人,不是麽? 却原来我所热爱和追求的,不过只是可怜的自由而已;我本来是可以自由地感受社会 ,自由地体验生活,自由地涉猎时空的;可是,在过去的圈子里却不能。然而,在如今的圈子里,已经没有人再潇洒地把思想申出去,让人家去铐了。众所周知,在那里新的经济地位,已经决定了新的政治态度 。然而,有一点是不变的:“圈里”的人,可以不为自己的“宣传”行为负责,也可以不为社会的“信用危机”担忧,但是“圈里”的人,必须要象铁锨那样,老到地靠在社会的高墙下面才行;“圈里”的人如果不为此而停止思想和舍弃尊严;如果不为此而付出愚蠢和放弃自由;就不能够呆在圈子里,享受清静无为的生活。 人,一方面要尊重自然的法则,做地球村的好公民;另一方面要遵守人类社会的公德,尽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义务;人活者,得为维护地球村的环境和人类的进步承担一定的责任才行。自然以及人类和社会都是在相互间的渗透和碰撞中,发生着自身的变化;在不同的层面中进行着更新和换代。自然,人类和社会就是这麽过来的;也得这麽过去。 本来,把生活里的丑陋掏出来晒一晒,只不过是让该见太阳的东西见见太阳,只不过是把实情向大众公布一下;对人类文明社会的民主制度进行一下试探而已。而“圈里”的人却把这叫做“话说透了,就是说错了”;这就是“圈里”人的规矩。所谓的规矩,无非就是不让观众到后台去,走一走,看一看罢了。当然,“圈”的存在,是一种人类社会的游戏,是一个现实,就象杂技和魔术那样。 如果还有人不好好地在圈子里边玩儿,就象我一样,光捣乱;就不如干脆到圈子的外头去算了。当然,如果要是“圈里”的人”都走了;都出去投奔自由了;那麽,“宣传”的游戏也就该停止了。要是有的人还想再玩,那就再弄个新名堂出来吧;民众已经觉悟了,阴谋已经破产了,社会已经进步了。 假如有一个人,张开觜,就能够看见屁股眼儿,那这家伙就非得把人家卖萝卜的摊子给砸了不可。我就是一个不大适合在“圈里”头干的那种砸人家买卖,坏人家好事的人。主要是秉性比较耿直,人比较傻;不大适宜搞政策和策略性都比较强的“宣传工作”。再就是总也学不会拍马屁,也不大想往马的身上骑。令人欣慰的是,如今象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没有什么大出息的人,肯定是占全体民众的绝大多数。 现在,我是一个“圈外”的自由照相师;再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也更不必逢场作戏了。如果我能够为所拍的每一张照片负责,如果我能够心甘情愿地为人类的共同利益而付出劳动,如果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劳动,去收获自己的庄稼;那麽,我就算得上是一个本本份份的, 老老实实的人了。人生一世,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就够了。 老人们都知道,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中国老百姓手里的照相机,还很少。如果一个人端着照相机,准得围上一堆人去看。由于那个玩意儿,是国民党的特务经常使用的,所以那时候民间有几架照相机,公安局都得备上案。过去民间有一句顺口溜,叫做“医生眼里病菌多,公安眼里特务多”。也真是难怪人们一看见挎着照相机东张西望的人,就不象个正经东西,不是个间谍就是个特务。 在我们过去的中国,拍照片的人总是感到不自由。社会不是把你跟坏蛋们联系起来,就是跟上级的领导和记者们搞到一快儿去;不是被监控着,让你难受,就是被赋予特权,让你肉麻。由此可见,洋人的照相术到了中国老百姓的手里以后,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自由地呼吸起来的。至于其它的,由祖上的封建社会留下来的愚昧和无知以及污泥和浊水就不想再提了。 假如中国人一觉醒来,知道了人的价值是多少;明白了人的尊严为何物;真正意义上的思想解放和精神的自由舒展才能使摄影变成真事儿。将来,当中国摄影界神秘的“圈子”消失了以后,当自由的摄影师们果断地按下崭新的时代快门;去实现“摄影术”之初衷的时候,眼下“圈里人”的自由和解放,才是新时代的曙光。
给原铁林兄的回信 发言者:窦海军 发表时间:2003年1月07日 04时40分47秒 铁林兄好: 在网上看到你的名字,我非常喜悦,甚至有点震惊。我们已失去联系多年,而你又是我摄影生涯中一个富有诗意和传奇色彩的人物,即使一辈子不联络,也不会淡化你在我记忆中的地位。 我迫不及待地看完了你“圈里圈外”的文章,并不是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兴奋点在于又见到了你的名字,又“听”到了你的“声音”,又让我回忆起与你短暂的而又不大寻常的往来。我喜欢这段回忆,并想讲给你和有兴趣的人听。事实上,这是一封公开的私信,而时至今日,就我的状况和心境,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了--——这当不是坦荡磊落,而是衰老、乏味、沉沦——如今不但饮食无味,不喜言谈往来,就连与漂亮姑娘交往,都嫌麻烦了。 知道你铁林兄是在狄源沧老师的办公室、暗房兼宿舍。具体时间不大好查,大概在80年代初、中期。当时在那里看到了你自己粘贴的小影集,令我的眼睛着实一亮。里面的黑白照片非常之不一般,大多是取景于极平常的身边小景,但形式自然、洗练(洗练又不失自然是很难做到的),尤其是具有深刻的、关注现实中国社会的内涵。当时我们有一个狄老指导下的“真善美摄影小组”,你的片子明显比我们的犀利、厚重。狄老也很赞赏你的片子,我问这是个什么人,如此厉害,记得他介绍你的大概意思是:干部子弟,西单民主墙的活跃分子,公安局抓你,不知藏哪去了。在我20多年的摄影生涯中,深深打动我的国内摄影人的照片没有几次,这个小册子可能是最早的一回。我想那些照片虽然具有时代的局限性,但就是拿到今天,也还是上乘之作。因为有灵魂,因为有真诚和强烈的责任感,因为有民族、社会、人性层面的愤懑和悲悯…… 自从见了这个小册子后,就无法再忘记你,今天想来,你当时已经成了我这20岁出头的、初级影友的崇拜者,于是就有了后来短暂的、淡泊的、几次的往来——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查日记,我是1989年4月1日到塘沽家中看你的,日记的背面还贴着你送我的两张习作。此行你的一个教诲我至今没忘,你说讲述一个很平淡的故事,却能够阐述深刻的道理,这是好文章;尽量不要说教。当然了,这不是你的原话,但它至今仍对我写字有警醒作用。打这以后,大概就收到过你的一封信,慢慢地就失去了联系至今,已经是10多个年头了。88年的日记本里还贴着你在放大机旁的一张照片,令一本里还有一张全家福。这些年来有数次想到过兄,不是想你和摄影怎样了,而是想这么多年的市场经济,你是如何活着的?活得怎么样?但无论如何你在名利方面是不会飞黄腾达的,因为你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大概的原因如下:欲望较低,较懒,较任性,不趋炎附势,骨子里不愿委屈自己,到死也属于哪类骨子里较傲的人。万一发达了一点,也纯属天意或巧合。 兄一定想知道狄老的情况。20年来,我一直与他保持联络,今年夏天第三次中风后,就不能起床了,话也说不大清楚,雇了一个内蒙的男子与之同住一室伺候他。看他的人极少,又不好看书,只有看电视和长时间失眠。对于一个精神世界很丰富的人,这无疑是更加残酷的,每次看他我心里都很难受,但还要假装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挠挠脚心,说几句玩笑话,气得他又乐又骂。更多的是没头没脑地讲一些新近发生的事情给他解闷,他头脑很清楚。我也曾给他的一些学生打电话,想多有些人去,好不让他寂寞,但去的人极少。一是都忙,二是老头不中用了,门庭冷落也是自然的。就是这样,前些日子黑明还介绍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在电影学院上研究生,论文是中国摄影史之类)前去榨取,拿走了几本很重要的日记迟迟不还,而且态度恶劣,还声称是狄老让她写自己。不用问,凭狄老对人生、生命的认识,凭他的境界和习惯,这是不可能的。后来在电话里我臭骂了她一顿,并限期归还,才算了结。否则我真会到学校去教训她的,我才不管她是男是女呢。对于人品不好的人,我大都是骂和打,女的,不打就是了。 前几天,拍《上访者》的李晓斌一个劲地劝我写狄老,我下不了这个决心。一是狄老不大需要,二是我不知道写了有什么用,三是精彩的东西写了又容易让党和政府不高兴,四就是我懒。晓斌是个很牛的人,他针对一些人在山东的摄影节上封李眉(忘了是哪个“眉”)是中国摄影界的“教母”,认为只有狄老才能称的上是中国摄影的“教父”。我很认可李眉在改革开放初期将国外的信息介绍到国内的功绩,我也是受益者,但这个年纪非要给人家封个“教母”,也实在是折寿,还有点恶心。顺便说一句,摄影节我一个也没参加,一是像赶集,二是有些厌恶中国摄影界,所以封“教母”的事我并不了解细节。但狄老确实有这个份儿,连韩子善这年纪的人,也是看狄老的文章学摄影的,只是他不算好学生罢了。而狄老的一个很亲的老师是张印泉,也和朗静山有点师生关系,这与狄父是国民党高官有些关系。但狄老却一直为共党干,初是解放军的文艺兵。 不谈狄老的贡献,他还是中国摄影界非常有特点的人物。他的出身、经历、个性、爱好等,都是很有戏剧性的。他一生在摄影界、社会中及领导们面前的不得志,就可以说明他是个很精彩的人。但在当今这样浮躁的背景下,就是摄影圈子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对这样一个老者的身世、经历感兴趣呢?不感兴趣,书卖给谁,谁出钱买书号、印刷、发行?这是不写的另一个层面的原因。就我而言,对于狄老的报答,也就是尽量多去几趟,冲谈一下他的寂寞罢了。 铁林兄你20年前关注、抨击的问题,今天并没有多少好转,更谈不上解决。从前是权,今天又加了个钱,使事情更加复杂化,更具欺骗性,连斗士和商人都令人难以区分了。比如余杰,我就无法判断他到底是的斗士,还是个高明的机会主义者。当然了,中国摄影界连同这个水平的斗士和机会主义者索性都没有。中国摄影的问题,根子在那个非摄影的层面,这些问题不解决,新闻报道摄影、艺术摄影,就不会有大的改观,很多重要的问题就没法说。别说发表于杂志,就是在这个网站上,也不能讲,尤其我与网主都认识,就更要想到网站的安全问题了。你“圈里圈外”的潜台词我是知道的,不是也遮遮掩掩不敢直说吗?况且真的可以直说了,又能怎样? 中国文化有着较强的出世、隐士色彩,到了今天,我又对之有了更深切的认识,甚至有了一些体验。拿毛泽东的儿媳当摄影家协会主席来说,这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情。即使影协主席只是个牌位,也得差不多吧?这个牌位起码应具备什么条件?这个家庭妇女何德何能?对毛的客观历史评价真的完成了吗?最俾俗的讲,她能给摄影官员和摄影界带来什么实惠?还不如让现任高官的小姨子或大商人的私生子来填这个缺呢,这样起码有利于开绿灯、拉赞助。这件事无疑是中国摄影界的一大悲哀,是一个呆傻笑话。这坑水都已经小、臭到如此地步了,我们还有必要去趟吗?恐怕是必之不及吧。好在市场经济会越来越削弱阉割文艺这把刀的淫威,这使的从前很要命的事,今天已经无所谓了;对于不想用文艺捞取政治资本的人,尤其无所谓。我唯独想做的摄影事情,就是找一个刊号,让商人出钱,做一本中国最能赚钱的商品化摄影杂志。这些年来,我在做市场化的杂志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甚至堪称高手。曾搀和过《摄影之友》的事,但终因何智光的气魄有限(小商人意识),加之那日松很看重执行主编的位子,我很快就退出了。我现在主要做非摄影刊物,摄影刊物的事无所谓,也就没怎么去努力。 文艺和环境的关系很复杂。恶劣的环境可以出大师,像八大山人,但恶劣的环境不能使好的作品和艺术家发挥社会功效,不能较好的促进社会发展,这是很……我突然感到不应与多年不通音信的老兄聊这些了,就此打住吧。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远离摄影界了,因为感到无聊、低级。除去和几个影友打羽毛球,也没兴趣与影人往来,摄影报刊更是不看。偶尔到“烽火台”看一眼,是因为这里起码还保有一点自然气息。 关于圈里圈外,如果没有兄这样的潜台词,这个命题是没意思的。别说圈了,民族又怎样?国家又怎样?地球村又怎样?大大小小的圈不知耽误了人类多少好事情。就某种意义而言,圈就是势力,就是私利,就是权利,就是封建独裁,就是狭隘和胆怯和不可告人。越是不发达的国家和领域,圈子意识越强,圈子也越多,只是反对党不能有。 已经是凌晨5点半了,明天还有两件事情要办,疲劳也稀释了遇到兄的兴奋,该睡了。很想知道你的具体情况。再谈。问家人好。保持联络。因为你,我这些天会常上烽火台的。白字就不挑了,谅。
Re: 给原铁林兄的回信 发言者:zzzzz 发表时间:2003年1月07日 11时15分36秒 回应:给原铁林兄的回信(发言者:窦海军 ,于 2003年1月07日 04时40分47秒)
写得好,慷慨陈辞。但有几个问题还需探讨。比如,走了个“家丁”又来了个“家属”的事,其实就反映出了摄影界的一个深层问题:为什么别的地方,比如作协、美协,虽也挺无聊的,但还不至于出现这么离谱的事。答案只有一个——苍蝇不下没缝的鸡蛋。摄影界长期以来人文精神淡薄,思想观念滞后,心思多用在“圈内”的勾心斗角妄自尊大,却漠视外界日新月异的文化前沿进程……这些就“别提它啦”!当今之计呢,骂街发牢骚醇酒妇人玩颓废,都不是出路。既然“圈子”已经烂了,干脆就别再留恋它,而且尽量走出它的势力范围和影响范围,打破专业“小圈子”融入人文大环境,使摄影成为当今文化前沿中的一员,而不再是替人家吹吹打打的“专业”跟班,或某家某姓的“后院”和“家属连”。至于普通影友呢?未必人人都能“人文”,可去玩玩器材也不错呀?谁能说相机不是文化?谁能说相机文化不比“跟班”文化更高雅?谁能说影友玩“手感”不比整天围着“圈子”转一门心思当“替补”更有价值?总之,摄影界的中心应该“多元化”才好,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抵消那些来自“烂圈子”(或“后院”)的消极影响。
鲁迅说,中国只有过两个时代,1、做奴隶的时代;2、想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摄影界里有两拨人,1、专业或叫圈内;2、想做专业或想进圈内而不可得。而像原铁林先生这样的觉悟者多起来,出现个第三种也说不定,而这正是摄影界的希望所在。
某某行当的主席之类,虽然大多只是个摆设,但却也是一种“象征”。就好比文学界的老巴,或徕卡厂的那个“徕卡1号”。而人又是种生活在“象征”中的动物,不可能不去“象征”,所以徕卡厂才会动不动就兴师动众地把那个叫“徕卡1号”的破铁盒子,从保险柜里搬出来,在贵宾们面前“亮骚”。——试想如果徕卡厂压根就不趁这么个破铁盒子,现在又把个加脓-888之类的破玩意摆在那儿了,会怎么样呢?大概“徕卡”就该改叫“癞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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