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柬埔寨这个国家的感想,一时倒也不知从何说起。索性从我无法释怀的反差说起吧。 这是个让我不断出神、失神而又伤神的国度,它让我归来以后的这些日子如同着了魔一般的无法安静下来。我们团队自己的导游老乐先生跟我聊起,吴哥窟在建筑上的价值,可以和金字塔分庭抗礼。我没有到过金字塔,没有那种直接的视觉冲击,空想的来自于图画和文字的感受总不能说明什么,但我觉得金字塔虽然占据着历史的古的极端,但是其精细的程度总无法跟晚近的吴哥窟所拥有的极端相比吧。我又想到中华大地上仅存的古迹,那些真正的被古人抚摩过而且发散着迷人光彩的还有多少? 柬埔寨,打小就知道它是一个跟战争杀戮相关的小国,穷得叮当响,但是绝对想不到它历史上曾经如此辉煌深邃过,它的古与今令我难以接受,这是一个土地上存在的子民。从地理距离上说,它离中国和印度差不多远近,但它显然没有受到多少中国文化的影响,而完全继承发扬了印度的宗教文明,至今,即使是印度教的发源地印度,也没有如此规模的历史遗存,以至于它如今跟这个国家的现实存在形式——佛教的盛行之间,有着难以忽略的反差。再一个,这规模巨大的古代建筑和周遍的植物环境之间,我觉得也存在着奇异的反差,尤其是当我知晓它被遗弃于热带的丛林里竟长达数百年之久,它的兀自独立,静静地退避于人世的喧嚣的那份宗教式的情怀更是扩大了这反差,以至于它让我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它更应该是上帝不小心遗失在人间的一件艺术品。 吴哥窟的建筑风格,无论从大的规模还是小的精细和粗朴混杂的的工艺,都不像是出自炎热国度的散漫黄种人之手,它更应该是来自西方(印度)的东西,但只要查阅印度今日留存之古迹,你会发现吴哥窟实在是比印度更印度的一种历史踪迹,它的叠床架屋式的层层堆砌,它的类似于古希腊风格的长长的回廊。换言之,如果它出现在印度或者阿拉伯地区,我也许并不觉得奇怪,但它就是令人费解地出现在了柬埔寨。 一千年的日晒雨淋,让这些巨大而精细的石头改变了原初的外表,它们无不显得漆黑班驳,却又厚重繁复,最诡异的是去那冷落于一隅的长廊里行走,冷不丁地看到一和尚或者念佛的老太,你会疑心径自走入了历史的空间里去了,这些冰冷的石头,如同直接地跟历史相连。这是它令人着迷的理由之一。 柬埔寨是穷国么?也不见得。老百姓看上去是够穷的,但人们的神情里绝少那种贪婪与油滑,也许这是佛教国度的特点,人一般不为现世的困境操太多的心。农村的见闻里令我震惊的除了人命的低价,另有破败的简易民居旁边绝不少见的轿车,你很难想象一边是非洲难民似的路边闲散人等,一边是那种现代化标志很浓郁的物质状况,你如何将其统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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