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到桐庐，还是行进于山群里。山中果然雾幕厚重，远景全都藏到了灰蒙浓雾中，只方圆五十来米内的景物朦胧可见。
寒气也穿透窗玻铁壳，将手指脚尖冻得生痛，还冻冷了全身。冷得我用拾来的报纸，包裹膝盖御寒。
随着班车的行进，太阳缓缓高升了，晨雾慢慢稀薄了，山峦也羞涩露面了。山峦都不很高的，可这不高的山群中，竟炫耀有是仙境的瑶琳森林公园，那是在距离桐庐城较近的山群中。

桐庐的老城区在山边，依随一条大河，狭长的一带，小家碧玉一般。过桥到河对岸，是新城，豪华亮丽的好大一片，似大家闺秀。桐庐的新城老城，像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女，牵手在大河两岸，所牵之手就是凌驾在大河之上的桥梁。
我所乘坐的班车，先纵贯老城到另一头，由那头过桥到对岸，再纵贯新城，转回到新城的这头才进站。所进的客运站当然是新，当然是在新城的外沿，不过站前有宽阔大道直达河岸，与一座拱着银白弧架的大桥相连。
班车所过之桥比较简朴，可能是公路桥，所在位置应该是城尾。过桥之后的那片说不上是城区，回绕一截后才见到一些房屋及圈地，是半成的城区。绕到了客运站这头，完整的新城才呈现于视野，因而有明显的头尾感觉。
乘车纵贯老城时，我没感觉出有头尾重心，好像两头的城区差不多。后来乘公交车由银白弧架的大桥直接回到老城，逛游了一回后，才知道老城区其实也有头尾之分，两美女是并列的，重头都在拱起银白弧架的大桥这端。
桐庐客运站的公交车，没像德清那样在站内与客车混在一起。桐庐客运站的行李保管，也没像德清那样要拆开我的行李来计件。于是我买好去淳安的车票后，将行李寄存，轻身乘公交去旧城。
公交车沿客运站前那笔直宽阔的新大街，直直前去，过高拱银白弧架的大桥。行近之后，我才看见那银白拱架的横梁上有鲜红大字，宣称是富春江二桥。
富春江？这条大河就是富春江？富春江在桐庐？记得曾有一首歌是唱美丽的富春江，可我看大桥下的水流，却没感到怎么美丽。是久旱的缘故？还是文明的过分发展破坏了自然的秀美？

乘上公交车时我问，桐庐城最繁华地带在哪里，公交车司机说过桥就是。过桥后，我在车上望去，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于是又继续往前坐了三站才下车。
三站，说起来好像很远了，其实不过是往前了两三百米而已，大概因是闹市区，站距很近。前两站都在同一条直街上，第三站也是拐弯后不远就到了，下车后，我由一条小巷往回走。
小巷无序却通达，渐走渐有，还多支多岔，从巷道两边商铺密集的程度看，那片小街小巷是繁华闹市区无疑，人少大概是因为上班上学去了吧。公交车司机没有骗我。
在小巷里遇小吃店，卖一种生锈细铁丝般的食物，那可能是江浙一带的风味小吃，先前曾在数地见到过，因感观上不怎地，一直没问津。这天见到时刚好有点饿，又有人在那买，便凑热闹买了一份。味道一般，吃不出是米粉还是面条。

因为时间富裕，也因在客运站时能清晰看见富春江二桥，以为距离不远，我决定徒步走回客运站。我首先奔江岸，要亲近的看看那早就知名的富春江，到底美不美。
桐庐老城临江的是陡峭之岸，陡岸之下有小片陆地，被一道深水小河般的流道与岸分隔开来，可以说是一个近岸的洲岛。洲岛之角生长有大树，大树的枝杈被江中雾霭托显出来；稍远的前方，有山峦侵入江中大半。
在老城这头的富春江二桥之下观江，富春江还见几分美色。但那里不能直接上下二桥，得先回到一条小街，再由小街上到大街，才能上桥。
在二桥上观江，本就不很美艳的景致，经雾霭朦胧后，尽失颜色。被雾霭笼罩的当然还有城区，因此，在桥上观城，也无颜色。
新城这头的富春江二桥之下，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江岸修整得豪华漂亮，观江却没有在老城那岸看去的美。
过二桥不远，有座漂亮气派的大楼，在大道左侧边里面点，中间空出了一片场地，令大楼更见气派，大概是政府大楼。
隔着大道，与那漂亮气派大楼相对的，是广场。广场不是很宽，大概两三百米。长度就够气派了，朦胧雾霭中，我隐约望见广场顺着河道的流向，往前伸延了很远处，那还有个高台凸起。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凸起的高台应该还不是尽头。记得乘班车由那头绕进客运站之时，看见在这广场伸延的前方位置上，有大树正准备移植。由植树那儿算过来，没一公里，也近一公里了。
这漂亮豪华的巨型广场，沿着富春江伸展，也是一道不错的人为景观吧。

徒步走回桐庐客运站后还剩些时间，休息片刻后，我才去提取行李，顺带寻找该乘之车。根据车号找到车，发现车前窗里有牌标示千岛湖，意识到那可能是个旅游点。我这人虽好游，对景点却不怎么上心，对于千岛湖当时还没有丁点概念。
没有概念自然要询问，上车后见同车的客又只两三个，就问坐在近旁的帅哥：千岛湖就在淳安吗？得到的回答极其简单，只一个“嗯”。因那时我还不知道淳安与千岛湖实为一地，以为是受到轻蔑，就不再追问了。
在我的概念中，湖是平川之物。千岛湖既然在淳安，我便推断淳安是在平原，以为班车会往平原去。
可班车出桐庐城后，还是往山里行，并渐行渐山，没有出山的迹象。我突然想起甘肃、新疆那边都将水库叫做湖，莫非这千岛湖就是山中的一个大水库？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那修建在群山中的水库，一些水没淹掉的山头，孤立在水域中，不就成了小岛嘛。我这想法，没过多久，就被山头露出水面的景致予以证实了。
然而，那露出山头的水域绵延不绝，转过一个山弯后，还是能望见大片的水域，后来干脆就在宽阔的水域边绕行了。这情景令我心中不禁冒出质疑：有这样大的水库吗？想那曾经号称八百里的洞庭湖，也不过如此吧。
淳安城到了，就在洋洋洒洒，明亮洁净的清水蓝湖包围的山峦上。

下车后依旧老规矩，先进站落实下一程的车。拟定的下一站是开化，淳安有班车去，一天一趟，在中午十二点多，当即走还来得及。可我怎舍得下那湖宽阔明亮洁净的清澈之水呢，何况站内的旅游导图还指示了许多景点。
旅游导图我看了好一会，选定了有古屋的是芹川村。问车，说是要到阳光客运站才有，也可坐快艇去，但都只到姜家集镇，到姜家集后还要转车。并说这个时候去不了啦，去那的班车和快艇都只上午才有。
那就住下再说呗，出站寻找旅社，放眼望去，无论是小楼的还是大楼的，都宣称为宾馆，房价可想都是高的，一定是大大超过了我的住宿标准。
超过也得住呀，先去哪家询问呢？犹豫间，有女声在耳边问住旅社不？有二十的单间。寻声一看，是位擦鞋的中年妇女，小凳前搁着小牌，上写住宿四十、二十、十五。
我说想住十五的，她说十五的是黑白电视。我说黑白就黑白，我不怎么看电视。并她问远不远。她说不远，走过去几分钟，乘公交一块，如果住就叫她老头来接。
我犹疑着没予答复，因曾经上过当，对于这种找上来的媒子我是不大相信的。看我犹疑，她进一步说，她的是家庭旅社，是因下岗了，为谋生活费才开办的。我被下岗这词打动，同意去看看，反正车站附近不一定能找到合意的。
她给老头打电话，没通，就自己带我去。途中碰到熟人，她总要诉说我不肯多出五块钱，只住十五块钱的房。
我厚着脸皮听着，装作没听见。有什么办法呢，不说五块之多，就是一块几角我也想省呀。一个月仅八百来块钱的收入，还想行走全国各地，不省能行么！
到了，果真是在住宅区里，却不是什么家庭旅社，而是利用住宅楼下的接地架空层开办的简陋旅社。那架空层因要分配给各家各户，每间都有进入的门户。给我看的那间附带有如厕洗漱之处，看上去还可以，就交钱放下行李住下了。
然后再上街，从那走到车站前，确实不十分远，只需几分钟。

我再到车站前，是因为那有个广场，不是车站的广场，而是淳安城的广场。由立在广场中央那镂空的球形雕塑看，应该是叫千岛湖广场。
广场和汽车站那片城区一起，夹在两座山峰之间，是片山峰下的三角地。楼房依山而建，街道随之，因而又在中间夹出了一块颇宽的场地，那就是广场。广场越过沿湖的快车道，漫下湖畔，漫出了一片漂亮的坡岸。
坡岸前，湖水幽蓝，天空蔚蓝，在远处衔接的是灰蓝的山峦。
幽蓝的湖水中，散浮小岛。小岛多裸露着红黄色的泥土，那些镶着红黄色底边的绿色山头，是半岛，伸入幽蓝的湖水中，围绕出一个个美丽的湖湾。
我在湖畔流连一会后，就去寻找有车去姜家集的阳光客运站。询问路人或店铺老板，无一不让我乘车去，我却不以为然，一心想连带逛街走着去。没想到阳光车站真的很遥远，先要穿过隧道，穿到另处山峰后还要绕很远。
过隧道之后的街道窄窄的，街旁的房屋也见陈旧些。可走出那狭窄的街道，又是一片开阔的清澈湖水在山峦间。斜射的阳光，映现出满湖细细的水纹；快艇不愿湖水寂寞，不时疾驰而过，划出长长的浪痕。
就在这片当西的湖岸上，我找到了有快艇去姜家集的客运码头，并打听清楚了航次，有早中两班，价三十，行程一小时左右。阳光客运站则还要依山绕去，公交车还要过两站。望前方，房屋建筑稀疏得快没了，我以为客运站不会超过房屋区，就继续走了去。
又是没想到，剩下的两站不但间距遥远，还穿透屋区进入了空旷，漂亮大道上行人全无，只寂寞的路灯在人行道上与小树相伴。其间那号称宾馆的公交车站，也是空旷一片，宾馆隐藏在山峰背后，不知是什么模样。
我不觉寂寞，却感迷茫，不知那阳光客运站还有多远，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犹疑间，已从两山中间穿出去，竟然又见一片湖光山色，还有一座长长的银桥朦胧在夕阳初照的湖水之上。
那，我寻找而来的阳光客运站，面对洋洋一片湖水，背依一座矮矮的山峰，朴实的立在夕阳里。
进站询问去姜家集的班车，也是早、中两班，早班好像是八点半，比快艇发出的时间晚点。从姜家集回来的头班是中午十二点，行程要两小时左右。
我乘公交车回返时思量好了，明早乘快艇去姜家集，虽然价钱差不多贵了一倍，行时却是扎扎实实地比班车快了一倍，而且快艇出发的时间也早些，这样去芹川村的时间就充足了，可以当天返回。

翌日清晨，五点多我就起床了，却拖拉到六点半过了才出门，以为赶不上早班七点的快艇了，却幸运地被公交车在五分钟前送到。我上艇后，快艇立即启动了，能载二十多人的艇舱里，连我只五名乘客，都是去姜家集的。
快艇后部有小块甲板，乘客就那上艇进舱。我上去后气喘未平，就问老板可站在那甲板上没，只被告之极冷，没遭制止。我就用围巾包好了头，站在了舱外，贴着艇舱以便挡风。
快艇迅猛的冲入碧水之中，划破光滑犹如宝石的湖面，翻搅出无数的雪白银珠，留下一道宽深的浪痕。各形各状的小岛，在侧面迎艇飞速而来，然后迅猛退去，退入晨霭朦胧的迷蒙中。
迎来的有时是群峰，群峰凹处晨雾积存，墨绿的峰巅在云雾中幽暗凸起，在水中之岛上，又现云中之岛，岛上叠岛。上有云岛重叠的群峰岛不再是迅速退去，而是旋转角度展现美姿。
太阳早已升起，却羞涩地藏在云层背后，只偶尔露出一线绯红的脸盘，泄出一道晨曦，给碧清的湖水抹上一层淡红。
快艇在清晨冰凉的水域中飞驰，将速度化作冰凉之风，不断地吹拂一直站在舱外的我，早已冷透我全身，可我舍不得那美景，不单看，还不停用相机捕捉。朦胧晨雾中，其实是捕捉不到什么美景的，我真不该一直那么狂拍。
当一拨群峰岛退去，另一拨群峰岛迎来之时，太阳不再羞涩，跳出了云层，顿时溢出霞光，勾勒群峰众岛，映红鳞波湖水和飘逸晨雾，令一切金碧辉煌，美艳醉人。而我却只在初时捕捉到一两张，便卡满了。
一个多小时的冷风吹拂，早令我的双手僵硬，失之灵活，无法快速换卡，就在我懊恼的急切换卡间，快艇已从群峰岛与小峰岛间穿过，进入了一片海港似的水湾，然后停靠码头，到达姜家集了，我遗漏了最美的瞬间。
那是骄艳的太阳，由群峰岛背后射出无数金光，抹往群峰上，也抹往碧水中那尖锐独立的小峰上。群峰岛与小峰岛间，一道宽大的金光翻滚着，震动碧水，抖散出无数晶莹剔透的金色鳞片。

码头上停有一辆中巴，上岸到车前问可到芹川没，说可以，在新桥下。坐上，收费四块。可中巴启动后慢慢向前行驶，只行驶了十来分钟，就让我下车了。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位大妈，车老板说她也去芹川，让我与其同行。
芹川是个村落，入口在公路上就可望见，可望见的是外墙装饰艳丽，屋顶高尖耸立似若教堂的漂亮小楼，没能标示出芹川村的古旧韵味，因而令我不断询问同行的大妈，到芹川究竟有多远？芹川有不有古老房屋？
我说普通话，同行的大妈懂。她说土话我却不懂。我问了好多，她也说了好多，我却依然是懵懵懂懂地跟着走。走的是弯曲的水泥小道，两米来宽。随小道来走到屋顶高尖的漂亮小楼前，才见到一栋古式小屋在旁边。
古式小屋虽旧，却可看出是仿建的，所以还是没能令我意识到芹川村到了。而且芹川村给我的第一个惊喜，也不是古老房屋，而是村落入口。
一株苍劲的大树挺立在入口，宽大翠绿的树冠覆盖着小道和小溪，小道对岸的缓坡上也有数棵老树，枝叶多败，粗壮树干上缠满细细的青藤。小溪的两岸用青石砌过，砌得整整齐齐的青石幽幽发黑，诉说着岁月的浸染。
这极具韵味的一景，令我心头一喜，一路走来的忐忑顿时松脱。就凭此景，已不枉我走这一路了！
山峦在芹川村口交错的伸插山脚，不但将小溪逼弯九十度，还是构成一道天然屏障，继续将芹川村收藏。

走过大树，再顺小溪绕个Ｓ字弯，才能看到那古老的房屋群。那些房屋看去并不十分古老，可能是因曾粉饰过外墙吧，但细细察看，还是很古老的。古老的房屋夹杂现代的朴实的小楼，分布在小溪两岸。
村落虽被小溪分隔在两边的山脚，却隔不断两岸乡亲的往来，平直的长板小桥，或木头的，或水泥的，隔几步就在小溪上搭了一块，唯一郑重其事的，是一座石拱桥，看去有些岁月了。
小溪随山势弯曲，溪岸虽都用青石砌成垂直，却有凸出的阶梯由各家屋前下及水边。溪床上的水流，也隔不远就被沙包或大树杆拦上一道，大概是为增加深度。鸭儿们戏水累了，就歇息在那小小的拦坝上。
我沿溪宛延而上，穿出村落尽头，看见了清彻的溪水从原始的，杂草掩蔽的山谷小沟里流来，才掉转回头。溪水在村里流淌时也很清澈，溪床也很洁净，应该是刚清理过的，因为我到那时，还有众多村民正在石拱桥下清理。
为拍石拱桥，我举起了相机，因而引发岸上村民取笑在溪中清理的：拍照了，笑一个！笑一个！喊声不停。我也跟着起哄，特意往前站了站，再举相机时，也喊笑一个，才按快门。
芹川村作为景点，是以老屋作噱头，号称是明清时期的古屋。可我看不出那么远久的韵味，也许是我古屋见过太多，麻木了。但我非常喜欢芹川村中那青石砌岸的小溪，还有村落的入口，我以为这是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

从芹川村出来，我没走那条水泥小道回转，而是拣田中小径直插公路。从芹川村出来后走水泥小道的，是三轮车，拉着从溪床清理出来的垃圾和石头，去填扩村口百来米外的一块场地，看架势那是个停车场。想不久以后，进芹川要付银子了。
走田中小径，看似近些，可踩踏出来的小径不但弯曲，还断断续续的，走起来不见得比那水泥小道近，说不定还远些。可行走其上的感觉却美妙许多，并将我引入了村落，就是那挨近公路边，大概是叫新桥的村落。
走进新桥村，不但得观望到一些农家生活，发现了一两座老屋，还看见两个南瓜睡在一个矮屋顶上。
走出新桥村后，我在路边等车，太枯燥了，觉得等了半天，还没见中巴的影子。想起早晨过来时，中巴慢行也只走了十多分钟，认为新桥离姜家集不是很远，徒步最多两三个小时能走到。而且赶到姜家集后，无论是乘快艇，还是坐班车，都是无法在十二点前赶回淳安，赶上去开化的班车的。
既然还有半天多的时间要消磨，又好久没走远路了，何不趁此走一回。算了算，走两三个小时到姜家集，还能赶上回返淳安的班车，就真的顺着崭新的公路走起来。
那段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十分多，间或会给我几分钟的寂静。然而，沿公路走毕竟乏味，因此我不断插入小径，走村边，走溪岸。因而得见几棵被保护的古柏倾斜在溪畔，还见落光叶的长枝条种满坡地。以为那是种的什么果，巧遇一位老农在那种地里剪长枝，询问，才知是桑。
走到姜家集，一路见到的村落有两三个，都在公路左右的稍远处，都有岔路通往。路口都竖有村名牌，还有蓝色小亭如公交车站一般立在路边。感觉这带的乡村已与城市很接近了。
虽然是走走看看一路慢行，也只一小时多一点就走到了姜家镇。姜家集有宽大的街道，漂亮的花圃，却不很大，人也没多少，也没车站。我走到没多久，有中巴从淳安城过来，停在丁字路口，说一个半小时后回返。
我没去逛街，吃了个快餐后就坐在车上占位，顺带记行程。姜家集的饭是将米汤倒出后再去蒸的饭，口感粗糙。菜是一小饭碗鱼，应该是湖里的鱼，至少是在湖里养的，味道还可以。

回到淳安城的阳光客运站后，我先到对面的临湖广场里，享受了一个多小时的阳光与湖光山色，顺便记记行程。天色发暗后，我才乘公交车回宿处。
晚上睡觉前，因头晚睡着觉得凉，想将垫被整厚实点，这才发现所垫之被竟然是湿的。这看去还可以的架空层，不想潮湿得这么厉害。好在我不但带有睡袋式的床单，还带有一小条垫被和一床薄盖被。
自2006年开始行走至此，我已在外落宿了一百多个夜晚。因为住得便宜，所住过的房间可说是五花八门，这架空层却是头次住。基本没用过的垫被，在这架空层里派上用场了。
翌日，我在淳安的第三天，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细细的雨点，温度也降了。在那阴暗潮湿的架空层里，我记行程到九点，实在是呆不住，就拉着行李出动了。先是照老板娘所说，等在街边，欲拦乘去汾口的班车。
冷雨中等候，十分难耐，于是边等边慢慢往汽车站走去。不知不觉的，我拉着行李于雨中走近了汽车站。发现雨中作为的竟然不止我一人，竟有人撑着伞坐在广场里。
为正面拍拍那广场中的千岛湖雕，我也进入了广场，才知道那坐在雨中的，是画画的学生。
进汽车站，必然又见那擦鞋兼旅社的老板娘，看见我，她又热心了一番。就因她昨晚的热心，我才提前出来，在街边挨冻又挨淋，结果是不知什么缘故，去汾口的班车根本拦不停。
不过在客观上，这老板娘没有欺骗我，汾口确实是在去开化的途中，去汾口或开化，确实是打她所住的宅区边过。由那街绕上高处，又见湖光山色。那临湖的山岸上，有路岔往旅游码头。
旅游码头，我以为是自己昨日去乘快艇的那个码头，以为可从这湖畔山岸绕到那边城区去。后听同车人间的问答，才知那是一个新建的，可能很漂亮的大码头。那么，这边湖岸就不一定是与去我乘快艇的那边湖岸连通了。
淳安想是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沿湖前行间，不断瞧见宾馆、景点、度假村，有的还在建设中。当再到一处景点时，班车停下了。我一愣：嗯，这么好心，停车给我们观景？随之细察，原来是要过渡。
班车打开了门，我下车去。看空荡的湖面上还没有渡轮的影子，就四处浏览。景区当然是不能随意进去的，我也不想进，那不过是临湖人造了一些景观。
自然景色，那带的也不特别美，不过是山头密集些，湖水漫绕山头，宛若河流淌过山脚。仍只有那清亮洁净的水令我心醉，已好久没见过这样清亮洁净的水了，还是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湖，泱泱于群山翠峰间。真想跳下去，溶进这清亮洁净中。
渡轮终于从宽阔的湖面开过来了，然后载着我们朝对岸开去。望着小岛们慢慢迎来，又慢慢退去，感觉还是乘快艇过瘾。
过渡的湖面很宽渡，在此岸望不见彼岸，航程约半小时。想这浩荡的水底里，一定曾是当年的万亩良田，说不定还有集镇。
千岛湖是个巨型水库，昨日已从同乘快艇的本地客那儿得到确认，曾问堵口在哪，他说不清楚，当时他还小。我以他的年纪来推算，那大概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吧。
此程同乘客中，就有一个建水库时移民到江西的男客，快到开化时他下车了。车上另外一些乘客说，去江西反正要经过那里，而那里也有水库移民。他到那里既走了亲戚，又省了住宿费。
与我同坐的女客祖籍也是在淳安，不过不是移民。与她交谈，是从她询问我的私隐开始。她也主动说了自己的私隐，说父母就在开化工作，父亲已过世了，妈妈现在独居。还说女儿在杭州，准备结婚了，这回是带女儿去淳安拜老家的。
说到为女儿结婚买房，就房屋产权向我咨询，恰巧我这方面懂一点，就说道了一些。可能是为感谢吧，她拿出了山核桃让我吃。山核桃鸽子蛋大小，坚硬的外壳程黑色，说是淳安的特产，要三十多块钱一斤。
我不想咬那硬壳，她却热情相让，盛情难却，我拿了一颗咬，香是很香，吃的难度也很大。她却吃得很来味，吃了一颗又一颗，还让我再吃。而且还请我到开化后去她妈妈哪儿住，说总比旅社干净些。
我辞谢了，说自己只住一晚，却要给她妈妈添很多麻烦。而且我自己带有卧具，住旅社不怕不干净。但她的那份热心和千岛湖一起，我铭记在了心里，因为我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实意。

淳安到开化，行程五小时左右，绝大部分是行进在淳安境内，直到汾口。汾口之前，路见的房屋多是红砖水泥小楼，形如教堂或别墅般的漂亮小楼虽极少，泥垒的土屋也只是偶尔见到。过汾口之后，泥垒的土屋就渐渐多起来。
这情形不知是否与水域有关，到汾口时，水域就已只是狭窄的河流了。过汾口再往前，地貌便和广西的相近，山高水小。不过与广西的山里民居比较，开化那带还是显得富有得多。

到达开化城，不过是北京时间十七点左右，却已天色昏暗。朦胧中，看见街边的屋后有山头。房开公司的商品房也建在山坡上。
我在汽车站招待所开好房后，赶着天色还有点光亮，想去拍些到此一游，走了很远，走到天色完全黑了，仍没看见可拍的景致，索性吃了再说。吃的是五块钱的全素快餐，也是那种倒出米汤后再蒸的饭，难以吞食。
吃饭时我想到了广场，吃完后便询问广场，询问寻去，寻去的街道长长弯弯，一路昏暗，只两旁的店铺泄露出些许光亮。昏暗中，我总走总也望不见广场的辉煌灯火。忍不住再拦路人询问。路人指着一片昏暗说，那就是。
那片昏暗就是？！我不能相信地往前走了十多步，果然在昏暗中朦朦胧胧的看见了一片开阔，并能依稀辨出黑暗点的是花圃，白亮点的是场地。竖立的灯柱上，在开阔中昏昏暗暗的亮灯数盏。
当时，以及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在因此困惑。那是广场呀，为什么不舍得亮灯？直到整理《感受上海》的图片时才恍然想起，那时的天色虽已大黑了，却没到亮灯时间。因为客居上海时我有过同样的经历。
当时也就北京时间十八点多点，路灯也好，景灯也好，一般要十九点才开亮吧。我没注意时间，只深切感受到了周围的黑暗。因此带着一份困惑及遗憾，离开那昏暗的广场，走向路灯稍亮处，原来那是河堤。
河堤高高凸出地面，堤坡上种有花草，长着大树，堤面上临河砌有石栏，路灯就在石栏间稀疏照亮，昏暗的照出石栏下踏成的小径，我就那小径沿河前去，走向灯光连缀亮成一线的大桥。
桥灯的照射下，不宽的河面朦胧能见，也能看出河流的两岸都用石块砌得陡直。陡直的河岸下，有卵石小道在河畔，一两人站立小道钓鱼。鱼儿生存的河流，倒映着桥灯宛若锦缎，亮色中隐有幽暗，想是河面几乎被水生植物浮满。
走到了大桥我没有过桥去，而是继续沿河前去，走到认为已近汽车站时，就下河堤欲拐往街上。下堤坝时，遇告示牌写芹江什么的。这芹江，我想就是那在昏暗的桥灯下宛若锦缎的河流吧。

在汽车站附近落宿，是图乘车方便，对于这点，开化车站招待所的老板娘深谙，在我入住之时，问明我准备去江西后，就告诉我去江西有三班车。婺源一班，是十二点多；德兴有两班，是十点多和两点多。
江西的婺源，极为网上的色驴们推崇，又与开化相邻，自然成了我开化之后的下一站啦。可懒惰随意的我，不认识“婺”字又不查字典，因看去与“姿”长得像，就仿“姿”读音了。
在外问路问车，读错地名可就麻烦啦。因将婺源错读成姿源，我不但令招待所的老板娘白报了车次，还令自己误会开化没有去婺源的车，第二天早上退房去车站，我是去赶到德兴的早班车。
买票时，仍放不下婺源，就先问有不有车去姿源。售票员说：什么姿源？婺源吧。我一愣，想起了在青海的一次类似经历，有所警觉，连忙抬头去看车次牌。
车次牌上写的是雾源，不是婺源。我问雾源是县吗？售票员不耐烦地点点头。我不敢多问了，退后一步在我的路图上找雾源。路图上当然没有，就再次抬头去看车次牌，因为站得远点，连上方黄暗的老牌也看到了。
老牌上面有婺源而没雾源。这下我明白了，雾与婺她取同音，婺与姿我取同型，说起来，自然是我错。于是我买了去婺源的车票，可车要十二点多才发，得等候两个小时，虽然一样的可以用来记行程，仍是个失误。
记行程前，我先去看了看站内的旅游导图。临走才了解当地旅游点，说起来是本末倒置了，于当时的情况却不尽然。屋外不但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还弥漫着浓雾，不然清早起来我就到河岸去看是否是芹江了。
这临走前看旅游导图，也不是无聊。我初立宏图要走遍全国乡镇时，得知的人都说不可能，一位同事比较客观，说能走遍各县就不错了。当时我不以为然，后来在实施中切实地感受到了祖国的辽阔，就真的只走县市了。
我的主意是先走马观花地过一遍，当是先行普查，若有感觉好的，就以后专程去。临走还看开化旅游导图，就是想看看这开化是否值得再来。图上竟然标有婺源，想是指示的可通达的旅游点吧。
导游图也指示了三清山。三清山也在网上看过相关图片，也是个诱惑我的地方。另外还引我注意的是钱江源，可惜没弄清在哪个方位。大概不在开化城附近。

开化去婺源，先到河流边。浓雾遮掩了彼岸，让我无法知晓彼岸是否宽阔。再前去，是盘上山间，更是云遮雾掩，赏不了途中风光景色。那茫茫浓雾，令我首次萌发了直接回家的念头。
班车渐盘渐高，渐渐的，雾淡了些，下起了小雨。车发时本无几个的乘客，一路下车去，最后只剩下我和一位带货的男客了。
灰雾雨幕中，朦胧看得见一些山景。问三清山能路过没，买票的女老板说只路过去三清山的岔路口，还说要去就帮我拦车。我赶紧谢了，说要先去婺源看看。
开车的男老板说婺源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看，到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才好看。那时候好多人开车来，连停车都难找位置。
我说油菜花贵州、四川也有，也是一片片的。男老板说油菜花是一样，山河地貌不一样，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咧，到时候这里也看得见油菜花。
男老板说这话时，班车是行进在河畔。那条河不算大，也不小，对面的山也不怎么高，烟雨中的青绿并不十分秀丽。假若这青绿中掺进金灿灿的油菜花呢，会亮丽些吧。
我在心里认同了车老板的言论，并打算到婺源后要去看看地形山貌，以便确定今后是否来凑油菜花开的热闹。
我再问三清山，男老板说有南北两个上山口，一个门票收的贵，开发得多些，有索道上山。一个门票便宜些，景色多为自然的，好多人喜欢从那里爬上去。他所说的南山北山我记不住，只记住了由玉山去的那边好。
男老板与女老板不是一家人，只是这班车的共同老板。因我询问便宜的住宿，到婺源后，男老板介绍我去一家私人招待所，就在车站旁边，是搭在一楼平顶上的简易房，十块钱一间的鸽子笼。卫生间与主家共用。
落宿之后，雨中去逛街。婺源城在河流急湾的山岸间。河流不大，山头欠峻，然而山水相印，在烟雨朦胧中更见清秀，一下子就将我吸引了。

婺源城分布在河流急湾的三岸上，一处在急湾内岸，两处在急湾外岸，由两桥连接着。外岸上的城区，一片被山峦夹挤，较小，应该是老城，也是我下车落宿之处。另一片平坦开阔，应该是片新城区，要穿过内岸上的城区出去，再过另一桥通往。
我所落宿的那片城区，狭窄的街道直逼河岸，引渡去急湾内岸的河桥也不宽。急湾内岸上的，应该也是一片老城，大都是旧房小屋组成的小巷，只一条新建的仿古大街，离窄桥不远的横着，与通往另片外岸城区的大桥直连。
仿古大街的街面较宽，与其直连的大桥也宽。过宽桥后所到的那片外岸城区里，不但街道都是宽大的，街边的楼房也高大得多，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百货批发市场在大桥之下。
那分隔城区的河流，保持着原始生态，坡岸上是荒草小树，河畔有淤积塌陷，就是系在岸边的农家小船，也是自自然然的。我就在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由大街走入村落，由村落走到河畔，由河畔走回大街。

婺源城的小街巷口，总有油炸小挑，卖一种外面炸得金黄的，里面包有萝卜丝的小方块，一块钱三个。我买了一块钱的尝，味道还可以，只是菜油的气味很重。离开上海之后一路过来，在别的县城也见有卖这种油炸小吃的，但没有婺源城里的这样多，是因为婺源盛产菜油吧。

翌日清晨起来，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而旁边的停车场外，有一趟去德兴的班车正待发，于是我顺其自然的退房前往德兴了。去德兴的车上也只两三个乘客，上路后车老板拼命拉上了几位客，可过铜矿后也下得只乘两三个了。
一位同在婺源上的男客，看我只身带有桶和大包，问我是否来旅游的，怎么选了雨天来。我告诉他我是到处走走看看的，不算旅游。走到这里刚好碰到了雨天，没办法。
他又问我去乡下没有。我说本来想去的，下雨，怕到乡下不方便行走，就没去了。其实头天逛街时我买了双雨鞋，是准备去乡下的，如果这清晨无雨，或没碰上去德兴的待发客车，我都会在婺源多呆一天，到乡间走走了。
男客惋惜的说，都来了，到乡下看看老房子也好阿。我一听，忙问哪里有老房子，他说江湾、小起都有。我没好意思问他地名的具体写法，只记牢了读音，字化在词典里。因为我是准备再到婺源的，虽然不一定在油菜花开的春天。
之后，我们的聊天仍在继续，他羡慕我到处去玩，感叹自己还要为生活奔波。我说我每月只几百块钱的收入，是在穷乐。他说自己当年参加反越自卫战回来，本可以有份工作的，看没什么做头而没要，真蠢。
我没赞同，说那时要了工作也不一定有好结果，而且现在农民也可以领养老金了，跟有工作的结果一样。对于这点他倒认同了，并说自己已交了两万多块钱的养老保险，再辛苦几年，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养老了。
因为聊天，一路没太观看景色。也是因为这一路景色并不十分秀美，山矮如包，平地夹在矮山包间。就连名为铜矿的那里也这付模样，也是矮矮山包群中平坦一条大街。如果不知道那里是个矿山，我一定以为是某个小镇了。
途经一镇名为海口。看陡直往下的街道，再参考地名，想那儿有河流经过吧。德兴城内就有条河流经过，流水虽少还浅，河床却宽。

德兴的老城在山脚下的沿河一线，区域不大，走了一圈也没见有令我眼睛发亮的老屋。那儿最老的房屋应该不会超过三四十年的光景，是最常见的水泥砖瓦结构房。
老城对岸是片宽大的平地，想以前是耕地，现在其上拉出了宽长的街道，建起了一些楼厦，大概是新的市区。德兴客运站在新区里，站房的外观还好，里面就不怎么样了。随意而简陋，票也不卖，问价也不知，就让你上车去。
德兴城的中心区域应该还是在老城区，那有条管制街道，是条往河流斜下去的坡街，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也有不少人在那街中行。管制街下去是广场，广场临河，位置还好，特色却不多。

我乘坐婺源车进德兴站那时，有辆乐平的中巴也进站下客。乐平，是我的下个目标站，便过去与车老板商量，说自己要去乐平，因要到德兴街上转转，能不能先放行李。车老板答应了，我就将行李放在了他们车上。
那车回返的时间是在两个多小时后。因下雨，也因德兴城实在没什么特色令我流连忘返，仅用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返回到车站了。找到放行李的那辆中巴后，我就上去坐在车头位置上记行程。
那车的老板们在另一辆车上玩牌，车里就我独自一人，安安静静的，正好记行程。那时我已拉下两天的行程没记，全心全意的补记着，连在旁边车上玩牌的车老板们什么时候走了也没注意。
就在我记入佳境之时，车窗外忽然有人来问：你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我心不在焉的答：一个。窗外人说，我的车马上走，你去坐我的。
我扫一眼窗外，是位中年妇女，高高瘦瘦的。我摇摇头，继续记着行程说：我不急，就坐这个车。
窗外妇女不死心，还在那游说，甚至说到了降价两块。我烦了，堵她说，我和这个车的老板讲好了的，不能不讲信誉，除非是这个车的老板要我去。我这么说，是以为她不会为一个客与这车的老板撕破脸。
她走了，我以为自己得计，继续记着行程，还没记上一节，她又来了，带来了本车的老板。老板很不高兴，对我说去坐那女的车，对她说给我找个好位置后就走了。
我更不高兴，本来是要抓紧这段时间好好记记行程的，给她这么一搅，记不成了不讲，去那车能坐到好视线的位置吗？
我不动，她却上来了，要拿我的行李。我气恼的问她好多钱？她说他们收你好多我就收好多。我抢着我的行李说：莫拿！我还要去吃饭。她手快，已提起了我的行李，并迁就我说：便宜两块给你，你莫说。
说罢，她提着我的行李下车了。便宜了两块钱，总算是个理由。我勉强跟在其后，拣起被她掉在水地上的手套，一肚子的不高兴。更觉得对不起原车的老板，这份愧疚一直梗在心头。
抢我去的那辆中巴里，不但车头座位已有人坐了，其它的座位也坐满了。都有这么多客了，还不知足，还要硬抢我过来。我恨得心里痒痒的，坐到了车头的发动机盖上。
好险我坐在了车头的发动机盖上，不然不知要被挤成什么样了。那车老板真不知足，出站后，只要看见路边站有客，定要放慢速去拉，明明不是去乐平的，也非要拉他们上车载到岔路口，说那车多。很快，车箱爆棚了。
爆棚之后，拦乘的客却多了起来，每经过一个小镇或村落，都会有人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冲出来拦车。那女老板开始还拼命往车里塞人，终于塞不进了，只好叫拦车的客等下一趟。
我见状是好气又好笑，为抢我这一个客，她不惜去得罪同行，结果路上的客都拉不完。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为人处事还是不要太算计的好。

德兴往乐平，开始还能见山，随着前行，不高的山群也见不着了，一片平原。平原上，公路正在往宽大扩修，才铺上大石头，车行颠簸。
乐平，与名相符，是平地一市。我转悠到的街道虽窄点旧点，却显得比德兴繁华多了，城市的味道要浓得多。然而我仍没兴趣逛大街。在街边遇小巷，就钻了进去。在那小巷里，我发现有古老之屋挤在破旧的平房中。
我由小巷转到了一条小街。那条小街里，有许多房墙展露出大而薄的古砖，随走随见，其中还有一些老旧的木屋。那应该是一条留存下来的古老街道，乐平，自然就是座古城喽。
从小街钻出，所到的大街不知在什么方向，又是寻问汽车站往回走，因我又是落宿在车站旁边的招待所。那招待所的楼房应该是计划经济时期的职工宿舍。房间设在两边，漆黑的走廊夹在中间，一层共一个卫生间。
乐平市还真不小，我走了很远才回到汽车站。汽车站有些破旧，旁边的小广场则较新。广场上立着一个古人塑像，说是伟大的史学家马端临。惭愧，对马端临我一无所知，想看看介绍也没找着，只能推测多少与乐平有点干系。
与马端临广场隔街相对的，应该是一条河流，看去却像一条大水沟。沟对岸建有一长道仿古红房子，大概是个商品市场吧。我没进去，因为我那时在寻找汤喝，是被街头小店外的汤谱勾引的，可进店询问却说没了，寻了几家都是如此。
继续寻找，忽见一个卖炒米粉的走摊，因生意好而停在巷口。看那配料及炒出来的米粉都像可口，就去凑热闹。先是打算要一份的，因为有几种蔬菜，就多要了一份，用不同的蔬菜炒。拿回宿处吃，真还可口。
等候炒粉时与摊主聊天，问他这么好的生意，一天有一两百块钱的收入没，他说毛额有。

乐平往下，我计划是去万年的，然后再由万年到余干。在路图上，乐平与万年相近，离余干较远。可是乐平的那个客运站没有班车去万年，到余干的也只清晨有一班。我只好顺其自然地去余干了。
因去余干只有一趟班车，担心买不到票，清晨六点多就起来退房去了车站，车站竟然还没开门。等了一会后，才有一位老太太慢慢吞吞的来开门，原来她是站内守厕所的。
七点多，去余干的班车在雾霭朦胧中出发了，乘客才数人。看来那婺源车老板所说是真，这段时间是淡季。不过去余干的乘客可能本来就少，要不怎么才有一趟班车呢。班次少的车，不管路程远近，票价必定贵些。这是我离上海后一路过来的发现。

乐平去余干一路平坦，往万年也是平坦岔去，一直平坦到余干城。余干城不但平坦还宽阔，可能就因为这，宽直且长的大街，在余干客运站前横了一道外，还在两侧各直了一道。只是望去都是冷清空荡，没什么行人。
冷清，是表示离城区较远吧，客运站应该是新建不久的。外表像模像样，里面却一团糟，只有售票处正规点。入厕要收一块钱，不但没洗手水，连冲的水也没有，臭气熏天，好在是附建在外的。
余干号称是南昌市的后花园。
寄存行李后，我沿客运站一侧直伸的大街前去，那份空荡与冷清实在令人不耐，遇小街右向横贯，连忙转入。那小街称之为通道可能更贴切些，道两边多是宅门，家家都装修得犹如土豪。
穿出通道小街又到大街，是在客运站另一侧直伸的大街，是条名副其实的大街，街中有花圃隔离带，隔离带上有公交车站。大街那边则是个极大的广场。广场里竖有旗杆，并有手指Ｖ立。广场周边不是耸立的大厦，就是成片的楼群。
宽阔的广场里没有一个休闲的人，那大街上，除些过往的汽车外，行人也少见。此状令我不禁咧嘴偷笑，感叹自己果真是闯入了后花园：后花园是家眷休闲处，那能有多少人！
既然闯入了，索性逛逛，继续沿着那名副其实的大街前去，走到十字路口后往左回拐，拐上那大街后才感觉到一些人气，街边的铺面也一家连一家，铺连出了城市的气息。
然而，无意抬头望去，街对面的楼房二三层以上竟然都空置在那。再望四周，能望见的楼房上层，无论是装了玻璃窗的还是没装的，几乎都是空无人气。我脑海里不由得牵连出看过的一次焦点访谈，说某县满城空楼，不知是否就是说的这余干县。
即便不是，也算是让我见识真实的了。可令我膛目结舌的，却是绕到这条空楼大街背后时。那儿刚建成的，在建的，才开建的房屋，居然还有一大片。
与施工中的房屋区隔一条小道，另是片已入住的宅区。宅区里的楼房虽整齐的排列成长道，还一般的高矮，却都是独门独户的，各门户的装修风格也不尽相同。大概是片私建楼宅区，我走过之时，那正在中间修建小广场。
老旧的民居我也见着了，也是在那附近，在条小巷里。巷里的房屋大都是那种最常见的平顶小砖楼，可能是早些年建的，外墙没装修。那些很有岁月的老屋就夹在其中，有一栋编木敷泥墙的房屋是我第一次见。
还有一栋比较出格的屋居，是座黑灰砖瓦房，瓦顶分两层。下层瓦顶下的房墙是宽出来的，上层瓦顶下的房墙收缩在中间，却要高出一截，墙上开了窗。那模样儿很像计划经济时期的公共厕所。可以肯定，那是住户，而且还不止一户人家。
我信步走过的这些区域，应该是旧城边缘和新城区，当我乘上中巴往鹰潭去时，有一段是穿过人气火旺的街区，毋庸置疑，那才是真实的余干城。

余干往下的一站，我计划是去进贤，这样才是直线往柳州回，可又是余干没有去进贤的班车。余干客运站里最多的是去鹰潭的中巴，之外还有去南昌、景德镇的班车，回柳州，这三地我只能选鹰潭了。
去鹰潭，又入矮山群中，雾霭弥散在空间，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视线的阻碍已演化成阻塞的感觉，压抑在我的心头。鹰潭有直达柳州的火车，这份便利，再次引出我直接回家的念头。
很凑巧，所乘中巴就停站于火车站附近，问知那站没有去进贤的班车，之后就自自然然的往火车站售票厅去了，不过当时想的还是去进贤县城。进贤也在铁路线上，如果有慢车到达，就不用去寻找客运汽车了。
售票厅门外有广告牌宣传龙虎山。余干到鹰潭途中的景致很一般，只是临近鹰潭之时，有一些浅酱色的岩石池令我稍感新奇。我还以为这一带就这样了呢，不想还有个龙虎山，看图片此山险峻临河，值得一去。
揣着这个心念进厅看车次，回柳州的车在傍晚，去进贤的车在早晚，剩下就看怎么去龙虎山了。然而，拉着行李步出售票厅，还没走下台阶，我就犹疑了。
雾霭朦胧中，眼前的城市是那样的灰旧。那龙虎山，难道能脱离这朦胧的雾霭么？说不定整个龙虎山都迷蒙在浓雾中吧。真这样，我去看什么？不去了！不去，岂不是要留下一份遗憾？
我的犹疑，让周围的媒子误为是商机，相继上来问“吃饭没”、“住宿没”、“去那里”。开头我只是摇头以答，后面烦了，喊道：我自己都不晓得！喊也没用，还是不断有人上来烦，最好的办法是走离。
我拉着行李来到火车站外的公交车站，那里有去龙虎山的专线车，才几块钱，看来离市区不太远。我询问了往来车次和时间后，却是带着行李上了一辆市内公交车。我想到街上转转后再作决定。

鹰潭市应该是座工业老城，从余干过来进城时，就看见不少计划经济时期的国企厂房，城建也带有浓郁的计划经济痕迹。
我挑选上的公交车有广场站停站。车行穿过市区街道，越前越见偏僻，就是不见广场，我还以为是和湖南怀化市一样，有个颇有特色且漂亮的大广场建在市区边缘呢。只是一路过去，所见更像是老国企的聚集地。
终点站到了，虽显新色，决不是广场，站名也不是。其他人都下了，我因不知道是终点站而没动，司机问我去哪，我说广场，他说都过了，就是那个ＸＸ站，我哦了一声，还是坐着没动，因为我还不知道那就是终点站。直到车开走回头，我才明白过来。司机也没赶我下车，而是再到广场时叫我下车。
鹰潭市的那个所谓广场就是十字路口，下车看到后我不能相信，还去询问警察求证了。面对那毫无个性的大街，我还是拍了一张到此一游。其实鹰潭市还是有些特征的，那就是坡度街道，从那所谓广场到火车站，就是下个比较陡的坡街。
在鹰潭市我也照例走进了小巷。也许那不该说是小巷，因为它很宽，说是条僻静的街道更合适。那街上整个只稀疏的开了两三个小门面，并与由广场下火车站的大街一样直下，一样的倾斜。倾斜的街面上，流满看去还清的水。

走出那条僻静的街道，我已有了决断：直接回柳州，哪也不去了。
都12月19号了，家里有一大堆年前的事等着我去做呢，越往下越不能从容，何况天气又这样的不配合，不如索性连龙虎山一起撂下，以后再说，反正这方向还得再来。
买好回柳州的火车票后，我又到街上去转悠，这次的目标是吃的。一是要解决晚餐，二是备点车上吃，三是看有什么特产适合带回去。
转了一大圈，只发现坛子菜这一样特产。虽不方便带回家，我还是买了点尝，淡而辣，不合我口味。
火车站前有条长直大街横贯左右，街边一家挨着一家的基本是快餐小店，也有糕点小店，我就在那带吃了份快餐，买了两个面包，不知是那样不干净，害得我在车上拉起了肚子。

离上海回柳州的这次游走，我就这样在鹰潭以铁道截止。这一程中，最令我兴奋的是千岛湖，令我讶然的是富春江，见到最多的是河岸人家，因此我想，河流湖泊，可以作为这一次出行的主题，只是有点勉强，不是自然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