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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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居的日子》（1）回乡的路在哪里
作者：驿路牧歌


时下适逢春夏之交，回想去年此时，自己正与友人在那旷阔的辽东大地旅行，那浑河的夕阳和千山的梨花虽悦目也怡情，但那毕竟是属于他乡。蛰居城市的日子久了，也是旅途漂泊的路子长了，这段时间时不时地会感觉有一种久违的情感泛在心头，这就是那牵扯不断的故乡情。选择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回去，这适合自己返乡的心境。

踏上故乡的土地时，适逢一场雷雨刚过。经过这雨的洗刷，一个清丽自然的被那绿荫簇拥着的村落便出现在这起起伏伏的大地的尽头。撇开那大路，专拣那儿时熟悉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而行，弯弯曲曲着一直通向那大地的尽头，通到大地尽头故乡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不知为甚麽，我竟然身不由己地停下急促的脚步，是返乡情更怯？仰或是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心中陡然而升出一份期盼、一种期许，直感觉故乡就象母亲一样笑吟吟地站在村口那棵大槐树下迎接着自己的归来。这天地间便有了这样一付图景：在空旷的天幕下，远山若黛，阡陌生岚，清爽的斜阳把那夹杂着雷电的云层压向天边，起于平地的略加湿润的微风夹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天边隐约的雷声飘忽而来，把这弯弯曲曲的小路舞动的象一条银色的丝带，这头系着自己，那头便系在故乡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恍然悟觉，那大槐树不就象那放风筝的老人吗？牵着手中的丝线，我们便都是她放飞的希冀。虽然有的飞的高，有的飞的远，但系于心中的那根线就恰似这弯弯曲曲的小路被那大槐树攥着，攥在故乡母亲的手里。

这情这景，这种把自己定格住的突如起来的凝固，豁然让我从心底里生出万端的感慨，原来这回乡的路就在自己的心里啊。有了这样的一份情感，人便可以忘却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回到那份怡然的乡情中去，让那浓浓的乡情来抚慰自己浮躁的心灵，然后再去重温那个高高的梦幻。

站在故乡这旷野的边缘，我长时间挪不开自己的脚步，索性也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吧。回乡的路在自己长久的眺望里弯曲，任湿润的微风拂过面颊，多了的是几份亲和与亲近、是几许适意与怡情。故乡山水虽不比旅途之景，而却因这亲和与亲近而平实，因这适意与怡情而安宁。这其中，除了有山的悠然水的怡然外，更有人的陶然，当然也就没有了尘世间的尔虞我诈和相互倾轧。

我敢说，回乡的路不象在旅途，它不是刚性的延伸，而是弹性的收缩。踏上回乡的路，它便象一条弹力极强的绳线，将自己的心与故乡拉的没有距离。它是人的一种本能的交感契合，惟有把持这种情感于心，人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动，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和谐与永恒。

《乡居的日子》（2）、情系无名河
作者：驿路牧歌


在故乡村北的大坡下有一条溪流，溪水清清，终年流淌不息。它平凡也平实，平凡平实的让人微不足道。也许是因为如此吧，这条涓涓的溪流在我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能叫出过它的名字，所以我也只好把它写为无名河了。在乡居的日子里，这无名河总是那麽梦牵魂萦地让自己时不时地走近它，因为它曾是自己儿时的乐园。

无名河也许有名，许是终年累月的日子久了，便给人们忘了名了，这一忘许不是几代人或几十代人的事情了。因为这无名河流淌至今，它流淌着大自然几十万年甚至是几百万年沧海桑田的史实和那源远流长的华夏远古文明的文化脉络。实因在故乡往南一马平川绵延数十公里的坦荡无砥的平地的边缘，就是与我国远古神话传说中那只衔西山之木以填东海的精卫鸟有关的发鸠山。远古时期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几十万年仰或是几百万年过去，大海枯竭，这无名河便是那片汪洋留在故乡土地上的痕迹。诚然，许是这样的时间太久太久了，在故乡人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的传说里竟难觅其与那远古洪荒年代有关的一丝踪影了，到是那座横跨于这无名河之上的拱型石桥，是在被故乡人一代代传说着。



河无名桥却有名，这桥被故乡人叫做“鸡鸣桥”。传说在古代，无名河从西北方向逶迤蜿蜒而来，至故乡村西跌入一天然深潭之中，涓涓的细流在潭中汇集积聚，溢出后折向正东方向流淌而去，这潭中的深水便成就了一只只成精的千年王八。这些王八在深潭中吸日月之精华、润清流之神脉，到了一定的年载后它就会离开深潭随溢出的水流而来兴风作浪为害百姓。不知道到了何年何代忽有高人乘鹤而来，一夜之间就在这无名河上修起了这座拱型石桥，桥头石塑一只昂首炯目的雄鸡，桥拱下设有弓箭机关。若桥西深潭中的王八顺流而来至桥下时，那只雄踞桥头的雄鸡便会引颈高叫，随即桥拱下暗设的弓箭离弦射出，便会把那为害百姓的成精王八射杀于这桥下，因此，这桥便被称为了“鸡鸣桥”，而这鸡鸣桥也就被故乡人一代代地视为了神圣的桥。记得儿时每每来到这无名河畔的鸡鸣桥下时，虽不见了桥拱上暗设的弓箭了，但桥头那尊石塑的雄鸡依然是那麽昂首挺立着，风里雨里如斯。当时据说在桥下河岸上裸露在涓涓清流中的那一块块浑圆的石头，便是那些被射杀的王八精。

在无名河的北岸有一个名叫“张贤村”的小村落，相传她就是那个曾辅助刘邦开大汉一代基业的谋臣张良的家乡。那张良当年得天书，就是在这无名河畔的鸡鸣桥上的。得天书后走出家乡，张良帮助刘邦运筹维屋，才有了大汉王朝百年雄风的展现。到如今，故乡那上了年纪的老人见了面，对这些还在浸浸乐道着。

在每个人的心目中，故乡往往是与自己的童年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而位于我的故乡村北的这条无名河以及与这无名河有关的一个个传说故事，就几乎占据了我童年生活的全部。在乡居的日子的一个傍晚，我又一次来到了这无名河畔，来到了这无名河上的鸡鸣桥头。清凌凌的河水缓缓流淌在那丛丛的绿意之间，泛着夏日夕阳金灿灿的光辉，徐徐的晚风掠过漫漶的水草拂面而来，有河中滩石激起的碎碎的浪花声隐约作响，一声，两声，三声，。。。。。，时有时无，时隐时现，时悠扬时清脆，时短促时激烈，象是在那儿时听了一遍遍的传说故事如今又在这碎碎的浪花声中泛漫而来了。有夏日傍晚那野生微鸣被这时有时无的浪花声缓缓沉淀在无名河畔这漫漫的绿意里，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地在耳畔回响，一时间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是那麽的欢畅，象这涓涓的细流清清灵灵，无妨也无碍。眼下的无名河与儿时记忆里的无名河一时间相互缠绕着一股脑儿地现于眼前，在亦真亦幻里，在时远时近里。

多少年了，恍然如梦，不觉中，儿时的我，在这无名河畔长大了，带着那追逐河水、嬉戏浪花的野趣，带着那芦苇丛中鸟儿应和着水流的低吟浅唱我走出了故乡，走向了远方，远离了这无名河，远离了这童年生活的一切。而今自己再次走近这无名河，仍还能让我从这里拣拾起那浓浓的怀抱感，它宽厚，温馨，还有这清灵灵的温情，这仍然还在自己的心中，没有褪色。而眼下的无名河，还仍然流淌在自己童年的心灵里。

这眼前的无名河畔，水草依然漫漶，芦苇依然丛生，象是藏掖着无数个童年的故事，仿佛感觉稍有河水的声响它们就会一个个相继走出。那河畔的绿草丛中被人走出的小径还是那样曲曲弯弯着，伴着这一泓清流迤逦蜿蜒而去，犹如一丝款款的飘带，摇曳在绿意的深处。在水之湄，垂柳的枝条仍然依那不变的姿势轻拂着水面，还是那样轻轻柔柔地拂弄着那一尾尾似乎还是停留在自己儿时记忆里一直没有长大的嬉戏在嫩白芦根下的小小的鱼儿。在这样的时刻，想必撷一叶细长细长的苇眉儿，噙在嘴边，吹出的必定是童年熟悉的歌谣；撩一捧河水溅一身水花，就象母亲的爱抚遍全身；而在这清清浅浅的河水里濯一擢足，洗掉的便是所有的那尘世的疲惫和劳顿呀。

夕阳西下了，周遭一片静谧，有缕缕的雾汽从河面上漫出，被那漫漶的水草染绿，向着河的两岸扩散而去，绿了天、绿了地，柔柔的、青青的，也绿了自己的灵魂。暮色里，这柔柔绿绿的雾汽汲取着无名河的水，在夕阳余辉的愉悦中，释放着胸中的畅意。直让人感觉它是这故乡无名河的另一种欢愉，借水而欢，禀绿而愉，轻轻柔柔的无有声息。

已是暮色深深了，我从无名河归来，走上村北的大坡，故乡的家家户户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夜色柔柔也和乐融融。劳作了一天的故乡人，是在这晚饭时分才是他们一家有时间团聚的时刻。每家每户的院门都敞开着，从村中大街小巷中走过，都可以看到，一家几代人都围坐在院中阴凉下的石桌旁，慢悠悠地吃着晚饭，享受着一天来欢乐的时光。置身这样的氛围，我突然悟觉，这故乡的无名河为甚麽总是那麽的清凌与清丽，不象城市里的河流经年累月总是那样的浑浊，原来它不但是承载了千百万年的风脉传承，更重要的是它远离了那城市的浮躁和倾轧，奔波了迢迢千里的路程，才得以将生命中的杂质沉淀，才这样清清轻轻地流淌在故乡人的心中。我相信，这故乡的无名河它不仅流淌着我全部的童年生活情趣，不仅流淌着从故乡走出的每一个人的心灵寄托，而且还流淌着故乡父老乡亲们的安宁和富足。

《乡居的日子》（3）、又见炊烟
作者：驿路牧歌


炊烟是乡村特有的风景，炊烟也是乡村版画中最让人钟情的着意。见惯了城市的灯红酒绿，见惯了城市里那横横竖竖的彩带飘舞，刚回故乡的时日，有时还在自己的幻象中仍还有那些的陈陈杂杂，耳畔时时还有嘈嘈杂杂的声响泛起。是故乡早晨和傍晚时分升起的炊烟，飘飘袅袅，缓缓地在熨平着自己浮躁的心，也牵出自己对故乡的缕缕深情。

由于世事的繁忙，每次回故乡都是那样的急急促促，象蜻蜓点水一样来去匆匆，惟有这在卸下一身烦忧的乡居的日子里，才豁然感觉那麽多时日以来，自己怎麽能如此地把故乡疏远了呢？在乡居的日子里，第一次撩拨起自己那份对故乡久违的心情的，就是故乡这袅袅的炊烟。

清晨，东方显出鱼肚白，整个乡村似乎比夜里还静谧，偶尔有不知从何方飞来的一只喜鹊，登临枝头喳喳叫上两声，又款款的飞的不知了去向。或者有早起的牧羊人短促地吆喝几声，随着一声清脆的牧羊鞭的声响划过，乡村便又重归了宁静。而惟有这随着清早天地间光线的越来越亮于那座座屋顶上高高耸立的烟囱里相继升起的缕缕炊烟不逝踪影，柔柔袅袅，在这平和无风的乡村的早晨升的很高很高，连连不断，缠缠绕绕。慢慢地，它们在一定高度汇集后便缓缓地向村外的空间里扩展开来，在整个乡村的上空便形成了一层薄薄柔柔的烟云，又从那高高的空间起起伏伏地飘落下来，缠绕在高高的树枝上，弥漫在淡淡的天空里。炊烟是故乡清晨第一个醒来的信使，接着便会听到乡民们的院门嘎嘎吱开动的声响，还有在故乡仅有的几口老井旁那早起的乡民们打水时水桶的金属碰击声和辘轳转动的吱吱声。是这缕缕的炊烟把故乡从夜来的睡梦里唤醒，也把这故乡的早晨涂抹的是那样的恬淡和宁静。乡居的日子在早晨早早的起来，到故乡的街巷里走走，或者到村外的田野里溜达溜达，看东方的天色慢慢变白，看缕缕的炊烟袅袅的升起，听听被这炊烟牵出的故乡的晨韵，呼吸一口夏日早晨那被晨露湿润着的新鲜气息，这份恬淡幽静的感觉真好。


炊烟，在儿时司空见惯，那时的故乡人还不是象现在这样烧的是煤火，大都是用砍来的干柴燃炉灶做饭，那时的炊烟比现在的浓，想必是比现在更富有诗意吧？但搜索遍自己儿时的记忆，竟然怎麽也难觅如现在这样的亲和感？在这乡居的日子里又见炊烟，撩拨起的是自己那复杂的情感。

诚然，最让自己为之动情的这故乡的袅袅炊烟，还不是在这一天即将开始的清晨，而是在那伴着故乡人在田间劳作了一天后而收工回家的脚步声漫漫而来傍晚。

傍晚，夕阳西下了，暮色来临，伫立在故乡空旷的田野上，有微微和熙的晚风拂来，把那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的炊烟铺的平平缓缓，漫漫飘荡在村野的上空，遇谷低陷下去，遇丘飘忽上来，象一张巨大的薄薄的轻纱缓缓地随着微拂的晚风舒展着。暮色里有收工回家赶路时乡民们点点的身影忽隐忽现其中，静静地聆听，远处依稀还可以听到乡民在回家路上的说话声。同样是一种静谧，而在这傍晚时分，感觉在这样的炊烟飘忽里的静谧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哲学所在。儿时感觉的司空见惯和如今感觉的弥足珍贵似乎现在对于自己都没有甚麽深究的必要了，在这样的境遇里，忽然觉着不必有太多的感怀，不用提及人生，不用提起岁月的峥嵘，甚至也不要自言自语，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多余，再去感慨一切又是那麽的虚伪。就让自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吧，让思绪凝固，让自己也变成这弥漫在村野上的炊烟，永远守望着故乡这份百世不凋零的宁静、恒久不变的恬淡，经年累月如斯、一生一世如斯。

乡居的日子》（4）、乡村夜雨
作者：驿路牧歌


几日风轻日丽的好天气，今天终于奈不住了，临近傍晚时分，乡村夏日的斜阳早早地被那厚厚的云层收住了往日和熙的光线，有风从山垭口和沟壑涧呼呼地吹来，刹时间原来还飘的老高老高的云层被风吹的匀匀实实，是由于此时的空气与阳光照射了一天的田野有了温度差吧，在那阡陌间蒸腾的雾气升起也掺和进了那云里，沉沉的雾汽把原来云层那高高的势头压的很低很低，也把这乡村田野里原来那麽高旷空阔的空间挤压的十分的逼仄，似乎朝上伸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原本高高的天幕似的，整个乡野灰蒙蒙一片，隐没了远处的山影，也弥漫了近处的村舍。在田间劳作了一天的乡民也早早地收工往家赶路了，看来，一场雨真的要来临了。

天刚搽黑，雨真的来了。风吹过，雨点点滴滴，敲打着窗棂，淅淅沥沥不停，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看到院子里已有了积水，明明暗暗一片。

乡民们有个习惯，雨夜里无事可做，便都早早地吃完晚饭睡下了。每个院落里的灯光相继地早早关熄，整个乡村便一时间黑黝黝一片了。这空间除了雨声，除了风声，几乎很难再捕捉到其他的声响了，连往日乡村夜色里偶尔叫起的犬吠声也被这淅沥的雨浇的了无了声息。

这乡村的夜雨竟是如此的特别，它来临前有劲风呼呼的吹动，象在那厚厚高高的云层里藏掖着就要决战的千军万马，着实有暴雨骤来的势头，但就是一直只闻风响不见雨丝，难怪那些乡民们看着这欲来的夜雨，在收工往家赶路时仍是那样的悠闲，一点也不紧张。但当一阵雨滴落下之后，风过处，就仅剩下雨丝连连了。许是这乡村的夜雨就是这样，这沉沉的夜色把雨丝屡得是如此的迷离，这细细的雨丝也把夜填的充充实实。临窗听雨，黯然的灯光照着疏疏的雨脚，似乎还能听到，在那细雨沙沙落地的声息里，还夹杂着从屋檐上积聚下来的雨滴打在窗前石阶上发出的那单调空寂的声响，点点滴滴打在自己随这乡村夜雨飘摇的心绪里，如寺中的木鱼，引人入禅。

我读过许多描写乡村夜雨的篇章，有人在这雨境的迷蒙中折射出了自己悲凉的心境，有人把这淅淅沥沥化做了自己满襟的零泪，也有人把这时紧时疏的雨声填进了那花红绿瘦的诗画里，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此时此刻的我却都不是这样，也许这是在自己的故乡吧，雨夜里的故乡泛在自己脑子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和。我总是在想，这故乡街巷里的小路是否已经泥泞不堪了，那阡陌间的田埂是否已经湿陷的很松软了。着实是因为自己在期盼着，待明日这夜来的雨歇，我好赤着脚板把那街巷里泥泞的小路走过，等着那明晃晃的朝阳把辉光洒满了乡野，在雨后蒸腾着的白茫茫的雾汽里，赤脚走在那田埂上。象儿时那样，让这天地间再也没有甚麽会干扰这放任自由的东西存在。一时间，我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乡村夜雨的另一种意韵所在，它把人们心头的喧嚣浇灭，把人们的身心超常地熨贴，也让那些太过于盈满的日子留有了一丝的闲隙。

乡村的夜雨，淅淅沥沥，此时的心境不需要刻意的去营造，就让自己的意识随那地上的积水轻松地流动吧，一任自己的心情使然。再多一点怀想雨幕另一头的远人吧，这夜色，这雨声，弥弥漫漫、点点滴滴，竟是那样无缝无隙地柔柔和和了起来，柔和进乡民们甜蜜的梦里，也柔和进自己的心里。

《乡居的日子》（5）、老宅的回忆
作者：驿路牧歌

我的童年是在故乡的老宅中长大的，在故乡那一幢幢老宅中，与自己童年生活息息相关丝丝相扣的是自己老家的那一院陈年老宅。老宅分东西两院，按说西院算是正院，因为东院是后来才建的。西院是一幢三进的大院落，到了父亲这辈上，西院已经破败不堪了。在自己儿时的记忆里，第一进早已不复存在，只有那钉有铁乳钉、钢扣环的高大的院门以及蹲坐在院门两侧的两只“避邪”还在展示着这老宅曾经的气脉。第二进也只剩下了些由一些横七竖八的青石踏板支撑着的破败老屋，只有最后一进的老屋还保留着。后来，父亲把这三进的大院全部打通，拆除了那些破败的建筑，挖起了房基下的一块块长长的条石，整理出一些空地来，移种来一些桃李树，剩下的空地就一任其荒草茵茵着。一时间，这荒芜的老宅大院就成了自己的童年乐园。

儿时，常听大人们讲述这老宅里曾经发生的一切，现在想来，在这些当年大人们讲述的故事中，给自己那幼小的心灵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这老宅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事情。这老宅，在以前家道中兴时，家族里有些年轻的女性在每年的中秋节那花好月圆的夜里，在院内那葡萄藤下，都会恍惚间看到有仙子飘飘而来，嘎嘎地笑着给她们的怀里塞上一块块圆圆的大月饼，还会在那石桌上摆上清脆甘甜的各类瓜果。记得大人们当年讲的时候都是那样的绘声绘色的，似乎这些都象是些真事似的，不容的自己不相信。还有，就是在家道衰落时，这老宅就开始闹鬼了，当时没有家人敢住，就雇上外人来看院。半夜里，那看院的人就会被赤裸裸地从屋内抬到院里，脸上还留着被甚麽东西的利爪抓破的道道血印子。还有就是那看院人黑夜在屋子里纺棉线时，暗淡的灯光下恍惚间有时会从那墙旮旯里突然跑出一群金黄色的小雏鸡，时不时地把那纺线啄断。当纺线人气急败坏地追打时，这些小动物就会跑向那墙旮旯，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有胆子大的人就按着那些小雏鸡消失的地方挖去，曾挖出一坛子金灿灿的金条来。说这是家道衰落的征兆，因为后人洪福底，压不住，家财只有被外人发了。

儿时的我把这老宅在家道衰落时所发生的那些听了让人毛骨怵然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到是对那月亮仙子的事情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常常在那深秋时节，趁着白天壮胆，只身一人偷偷地溜进那空阔的院子里，在那一丛丛长有半人高的荒草间小心翼翼地穿行着，期盼着那仙子能飘然而来。

仙子没有盼来，到是在这荒草漫漫的寂静天地里寻找到了自己童年无穷的乐趣。秋天里，那绿荫丛中便是一个童趣的世界，有黑色的大头蟋蟀十分警觉地伏在草根下鸣叫，稍有一丝的动静它们就会十分灵巧地蹦的无影无踪；有那种全身都是黄绿相间的鸟儿会突然从草丛里扑棱棱飞出，叽噜噜地叫着冲向云天，然后就又盘旋着飞来叽噜噜地在头顶叫个不停，就在这鸟儿盘旋着叫着不停的下方草从里，用手扒开那森森的草茎就会发现那精巧的筑在草根旁的鸟窝，那满身长满黄色的毛茸茸乳毛的雏鸟个个都张开那黄色的嘴唇唧唧嚓嚓地叫着，看那样子，它们着实是误认为了是老鸟来给它们喂食了。每当这样的时刻，我就会兴奋的异常无比，把这样的发现不告诉任何人，精心地保护着这可爱的小生灵，等着它们慢慢地长大。有时还会到草丛里逮些小虫子来，悄悄地放在鸟窝的旁边，看着那些小生灵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吃下。慢慢地，那老鸟可能是得知我的到来并无甚麽恶意，以后也就不显的那样恐惧了，甚至就是当我慢慢地扒着草丛走到它的窝边时，它也不会再突然窜出飞去了，只是仰起警觉的脖颈歪着那圆圆的脑袋注视着，双方都相安无事。


儿时在那大院里玩的最多的便是那捉蟋蟀和蚂蚱的情形了。秋天里，这里到处都是蟋蟀鸣叫的世界，循着那有节奏的鸣叫声小心翼翼地走去，正当慢慢地扒开草丛准备捕捉时，那机灵的小家伙便会突然警觉地收起鸣叫的翅翼用那强健有力的两只后腿支撑着肥胖的身体一蹿便不知了去向。逮不到这机灵的小家伙，便去逮那草丛中的蚂蚱。这蚂蚱有两种容易捕捉到，一种是没有翅膀身子长的特别肥胖的那种，它不能飞而且跳跃的也很笨拙，就是这笨拙的跳也跳不了多远，因为有密密的草丛挡着。还有一种就是身上长着细长细长翅膀的那种，由于它的身子比翅膀还细长，飞起来的时候就是把翅膀全部展开，飞行的距离也是很有限的。但是，它虽然它飞行的距离不是很远，由于它全身长着与草色一样的颜色，更有甚者是它身上的颜色会随着草色的变化而变化，深秋时节，草茎草叶都枯萎的变成了土黄色时，它身上的颜色也会由原来的绿色随之而变为了土黄色，所以，当静静地它伏在草茎上时是极难被发现的，但是它在离开草茎飞翔时那宽大的翅膀会发出“啧啧啧”的声响。我们便采用“打草惊蛇”的做法让它先飞起来再发现它。有时候，在那深秋时节的这大院里，还会发现几只翻过院墙翩翩而来的花斑蝴蝶，每当这个时候，我便会把姐姐叫来，一起穿行在草丛里去逮那翩跹在草尖的大蝴蝶。有时蝴蝶没逮住，自己会恶作剧地去草丛下挖出一条长长的蚯蚓突然扔在姐姐的面前把姐姐吓的大哭，然后又赶紧去草丛中采几束细碎的各色小花插在姐姐的头上，姐弟俩逐言归于好。

就在这大院里，有一口早已干枯了的水井，水井边的石围栏旁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儿时在这无人的大院里玩累了，就会懒洋洋地来到这里，无所事事地拣起几块散落在草丛间的瓦砾投掷下去，有时就会从里面惊出一两只黄色的小田鼠，随即就又来了兴致，追逐着这可爱的小家伙，直到看着它们旋即消失在草丛中。秋天，桃子熟透了，自己哈会约上几个小伙伴偷偷地溜进这老宅大院，仰面朝天躺在那一棵棵压断枝头的桃树下的草丛中，个个都张开大嘴巴等着，伸腿用力地揣一下树干，吧嗒吧嗒地就有那熟透了的红红的桃子掉下来，有的会直接掉到嘴里，我们就都懒的手都不动，只管用牙齿轻轻地一咬，那如蜜汁一样的甘霖就会流进嘴里，甜在嘴里，也甜在自己的心里。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进，母亲对自己管束的也越来越严了，这老宅的大院也被父亲整理出来改成了一块块的菜畦，往日的一切便一去不复还了。这老宅也慢慢地有人来住了，最后，自己全家也就索性全搬来住下了，从此这老宅的面孔便自己的眼里变的越来越严肃了起来。如今让自己记忆犹新的，便是这老宅的秋冬时节，每日放学回家，在母亲严厉的管束下，自己也只好蛰伏在老宅里，匆匆地做完功课，便躲在那窗前的角落里，远远地注视着屋外的太阳从门缝里照射进来的剧烈的光柱，还有那在其中漂浮着的万千尘埃。虽然感觉不比以前的童趣，但也总感觉这照射进老宅的光柱是那样的绚丽和神秘。只是到了深冬时节，当那呼呼的西北风猛烈地抽打着窗棂上那破碎的窗纸时，自己就感觉，那曾经在这老宅大院里有过的无限童趣便被这呼呼做响的风声吹的无踪无影了。

如今再回故乡，恍然间时光已经流走了很多很多了，流逝的物也非人也非了。老宅早已不复存在，儿时记忆里那麽空阔的大院也被新盖起的幢幢新房挤压的逼仄逼仄的了，那些停泊在自己儿时记忆中的残踪旧迹，早已被眼前这白亮亮的瓷砖贴墙、明晃晃的玻璃门窗、硬邦邦的钢砖地面所取代了。但是，故乡毕竟是故乡，再变也变不了自己对故乡的一往深情呀。儿时在故乡的生活情趣早已在自己的心灵中定格成了一道亮丽的人生风景线，而儿时记忆中的老宅，也就成了自己心头的一束永远也无法割舍的心理情结。

《乡居的日子》（6）、月儿在林梢
作者：驿路牧歌


在故乡的村西，有一块近十亩的台地，这是故乡人种植白叶杨的苗圃。苗圃的背后是道道的山梁，前面便是故乡的那条无名河，河的南岸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时下适逢初夏，夕阳西下时，在这片小树林背后的那道道山梁上盛开着的山梨花象一团团白色的花雾飘荡在夕阳映照下的沟壑间。小树林前的丛丛芦苇中有潺潺的流水，把目光掠过这丛丛的芦苇南眺，那绿油油的麦田直铺天边。

这小树林的叶子很有特色，它的正面是光滑的绿色，而背面却是毛茸茸的白色。傍晚时分的山风窜入林间把树叶的背面纷纷掀起，刹时间整个林梢白茫茫一片。在夏日的夕阳下，似乎整个树林里都飘飞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把那透射进林间的夕阳光线也浸润的清清丽丽。那满林子的树叶被徐徐的晚风吹拂的沙沙声响伴着芦苇丛中潺潺的溪流，还有这白茫茫的林梢与那遍布沟壑间的团团花雾，似乎就在夏日的傍晚，带给人的是不尽的凉爽和清润。

夕阳西下时，我赤脚趟过这清清凌凌的溪流，从芦苇丛里钻出，目送走在芦苇丛里打苇叶准备端午节包粽子的乡民，只身来到这小树林。傍晚时分的小树林很静，静的除了我似乎没有别人、没有人声。夕阳西下了，风儿无声，暮色刚刚来临，一弯如钩的月牙儿就早早地挂在了林梢。
这个时节我喜欢这样的乡村夏夜，深邃的夜空里新月弯弯，它将夜空里点点的繁星和暖暖的晚风留给了我，它不象皓月当空时留给人的那种空寂感，这乡村夏夜月牙儿弯曲的弧线柔柔和和，如弓、如梳、如美人的丹凤眼；夜幕上的繁星闪闪烁烁，如灯、如烛、好似在讲述着种种诡谲的故事。有月牙儿、有繁星的乡村夏夜，柔柔和和、离离点点，传递着不尽的绵绵情思。风儿从阒静的沟壑涧吹来窜入林间，带着阵阵山梨花的芬芳轻轻摇曳着林梢，不知是溪流的潺潺声还是树叶的沙沙声，似有若无，远处有一声两声不紧不慢的蛙声传来，偶尔间在那芦苇丛中有被惊起的水鸟发出单调而短促的叫声又伴着那扑棱棱的飞翔声掠过林梢消逝在远方，愈发显出了这夜的静谧和温和。林间的地面上长着又密又厚的草丛，直让那踏上去的双脚深陷其中，柔软的象地毯，走在其间静静地聆听，有野生的微鸣溢满周遭。仰望挂在林梢的一弯新月和夜幕上的点点繁星，有夜幕上的点点星光和灰暗月色的衬托，隐隐约约地看着那林梢的叶子被徐徐的晚风拂动着，轻轻的风声和溪流声伴着这溢满周遭的微鸣声有如一匹匹缓缓的轻纱从夜空里、从林梢上挂了下来，是那样的曼妙、那样的轻柔，轻拂着自己的身躯，也浸润着自己的心灵。

初夏时节这乡村的夜，将它的温和与这月牙儿的柔媚融在这小树林里，我就被这样的氛围拥抱着。不觉之中，脸上竟有冰凉湿润的的东西在蠕动，它竟那麽欢畅、那麽无妨无碍。似乎这就是我在无数个冥冥梦境里所期盼的，而现在感觉是这样的充充实实。这挂在林梢的月牙儿是柔和的，柔和的这夜里的一切都似乎隐约可见但又感没有明显的轮廓，直让人感觉在这阒静的夜色里无一丝恐惧之感。说是月光不如说是星光更为贴切，它将这小树林溶释的实实在在，也把自己的身心溶释的充充实实。想必这样的时刻能约来仨俩好友露宿于此，必定好梦。

久居在拥挤喧嚣的城市里，早把这乡村的夏夜遗忘在了岁月的深处，好久好久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真实了。这乡村夏夜的小树林好静，静的只有蛙鸣虫吟，以及晚风与树叶耳鬓厮磨的爱恋。抬头仰望林梢，月牙儿弯弯，恰似童年的歌谣，伴我就在这林间漫不经意地走着，一步步走进幽深，好似一步步走出尘寰。

《乡居的日子》（7）、那年苦菜花
作者：驿路牧歌


苦菜花，是一种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花，在每年的夏初时节，那碎碎的金灿灿的小花便开始绽放在故乡几乎一切有绿色的地方。在那一簇簇呈羽状的叶子间长出的茎干旁，会生出一茬茬的枝杈，这花就在这枝杈上，晨开暮落，一片片地灿烂着；日复一日，一茬茬地绽放着。而在每一茬的花落之后，都会在这些枝杈上留下那与蒲公英一样的花籽，成熟后随风传播，再去延续来年的生命。

我喜欢这样的山花，它长的有似那菊花一样的花瓣，但较之菊花却生的是那样的娇小精致也不事张扬。在故乡那田间路边的草丛里默默地开着，有时一朵两朵，有时一片两片。是由于它是十分细碎的原因吧，人在远处是很难发现它的，就是走近它，有时也需要扒开草丛，才会看到就在那草丛里有一朵两朵或者是一片两片在那里灿灿地开着、纤纤地挺着、水水地嫩着。

记得在儿时，每天夏日的午后，早早地吃完午饭，躲过母亲强制午休的管束，偷偷地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故乡的满山遍野里跑，采回一束束的这样的小花放在自己的卧室，下午放学归来，满屋子里就会弥漫着那淡淡的花香。

苦菜花的叶子是当时农家吃的最多的野菜，每逢夏初时节，故乡人多有采集。记得那时有一次与邻家大婶一起去采苦菜，那风趣乐天的大婶一边采一边扯着嗓子唱着“苦菜呀花开，遍山冈呀”。她就只会唱这样一句，就这样一遍遍单调地重复着。后来才知道，这是电影《苦菜花》里的插曲，被大婶这样扯着嗓子一唱，那满山遍野里回荡着的便都是这歌声里飘出的野性和泼辣。从此以后，在这夏日的午后，这故乡的沟壑涧便充满了我们一遍遍重复唱着的这一句歌声。是我们自己的真实心声，也是学着大婶扯着嗓子那种情形的相互逗趣。有时候唱累了也跑累了，就会采来几束苦菜花的花籽，到那岸边用力一吹，刹那间那象蒲公英一样的小伞便会纷纷地顺着崖岸飘向沟低，飘的很远很远，象放飞自己的梦幻一样把自己的期盼都吹向那远方。我的童年就是在这夏日的田间沟壑里、在这一片片盛开着的花丛间，在这不成调子的歌声中、在那一只只飘飞的小伞尖上带着自己那各种各样的梦幻和期盼一年年地嬉戏着。

如今，在我工作和生活的那个城市到处都开始搞起了城市的绿化，在那一片片绿茵茵的城市草坪里，会有一簇两簇的苦菜花间杂其间，有时也会在楼前院边突然发现有一株两株黄色的小花是那麽顽强地从那水泥地的缝隙里长出，默默地绽放在那被人忽略的墙旮旯里。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开遍故乡满山遍野的苦菜花以及它给自己童年带来的那无限的乐趣。而初夏时节正是故乡的苦菜花盛开的时节，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有幸回到了故乡。

此次回到故乡，在经历了一番外面精彩世界的彷徨和困惑之后，走遍故乡的沟沟壑壑，又见苦菜花开，重温童年的情趣，这自己儿时那麽熟悉的苦菜花，便成了我对人生的又一次认知。

我爱这种黄色小花的品格，它生的顽强，只要有土壤，无论是多麽的贫瘠，只要丢下一粒种籽，它就会绽开一片的灿烂。它长的不卑不亢，与杂草一起，它只管以自己对生命诠释的姿态和颜色生存着、生长着，即使在这无人知晓的荒野也不落寞、也不浮躁，以自己独有的品格坚守着属于自己的那团阳光和土壤，于无声处，没有蜂来蝶舞的欢愉，没有登堂入室的恣意，它坚守着的是生命的自然与自己个性的舒展。它不事张扬地选择在一个毫无喧哗的时刻，在一个不经意的季节悄然地绽放着，虽然它的花开花落只在一天之间，每朵花的青春与生命的潮起潮落也全在这一天之中完成，但它一天一茬，一茬一灿烂，不逝昼夜在整个夏季，而且潇洒自如，无怨也无悔。婴弱中夹杂着执拗，淳朴中浸润着刚烈，它对自己生命中的缺憾能以自己独特的生存追求方式报以坦然，用自己那茬茬的绽放延续着生命的盛宴，对此，谁能说这一日的绽放不是永恒的灿烂呢？



在这乡居的日子里，走向故乡的田野，走在故乡的沟壑间，象儿时那样时不时地扒开草丛去搜寻童年在这里洒落的梦幻，与这故乡的苦菜花不期而遇，我的心被震撼了。看沟壑与溪流融汇，看阡陌与田埂纵横，挽风儿在怀，浸绿意于心，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满无限乐趣的童年。就这样，伴着脚下这一朵朵一片片浸没在草丛中的苦菜花走去，这脚步是如此的从容，抬头望天，夏日里，这故乡的天空竟是这样的湛蓝湛蓝。

大自然兄的作品美不勝收，可要慢慢欣賞！

祝大自然兄新年快樂！平安健康！更向府上各位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