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 • 史密斯的《乐园之路》

从各个方面看，尤金-史密斯都是一位报道摄影家。然而，他的每幅作品，又都是可以独立成帧的艺术佳作。《乐园之路》成为世界上最知名的照片之一。

《乐园之路》尤金·史密斯/摄

战后，尤金-史密斯拍摄的第一张照片，也是他自己最感到满意的一张照片，就是倾注他对生活的感情的《乐园之路》。对于这一幅作品，尤金-史密斯特意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乐园之路》……照片中的小孩是我的小孩，那一天，我拍得极吃力，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再拍照。”
　　
“那个叫做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好像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在我第十三次进入太平洋地区报道战事时，炮弹碎片结束了我的摄影报道。遍体鳞伤的我，度过了痛苦、无助的两年。在这段期间，我不得不压抑自己奔放的心灵，清心寡欲，不事生产，同时，医生通过许多手术、试着慢慢修复我。……可是，这一天，我决心反击这两年的沉寂。就在这一天，负伤后的我首次尝试要照相机再度听命于我。我强迫自己的身体去驾驭相机；同时，也试着命令自己的创造灵魂停止它的放逐流浪。”
　　
“……我下定决心第一张照片必须不只是技巧上的成功，也得表现出一个纯洁、温和的时刻——截然不同于以往战地照片的残忍。我决心把这张照片拍好，坚持再度出马的第一张照片必须具有特色。

“我跟着孩子们，看着他们循着小径漫步时踏入了一个相当的位置，我停下来，笨拙地试着对焦，在他们踏入的一刹那按下了快门，我觉得这张相当不赖。与以往那张照片——胆颤心惊的母子满心困惑地穿梭于一株被弹片切断的树后，成了天壤之别的对比。”
　　
这就是尤金·史密斯的经典之作。他解释为这幅取名为《乐园之路》的原委时说：“大部分人都以为有宗教涵意在内，其实是献给音乐的。歌剧《乡村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有首曲子就叫《乐园之路》。我定了一个意义含糊的标题，以便任何人都能从这张照片中获得他心中所想的。可是基本上它是我对音乐和人性的礼赞，因为我认为它显示了希望。”
　　
尤金·史密斯在这幅作品里，布设了一种他后来大部分作品中都具有的二元性——黑暗与光明的对抗——而在对抗中，实际上又揭示出进入光明的主题。这成为尤金-史密斯摄影艺术精髓。
　　
《乐园之路》成为世界上最知名的照片之一。爱德华·史泰钦在他主持的大规模“人类一家”摄影展览会上，把这幅作品用大幅面放在显著的位置。此后，尤金·史密斯又投入了他的摄影生涯。他加入了以罗伯特-卡帕为首的“马格南摄影合作社”(Magnum)和《生活》杂志。又开始拍摄大量的，关注人类生活和苦难的题材，其中《西班牙村落》、《助产士》、《乡村医生》、《慈悲先生——史怀哲医生》等等，都成为传遍世界的经典性作品。特别是他到了战后的日本，同他夫人爱琳(Aileen)共同报道了“水俣”——日本南部一个因工业污染而受到水银中毒严重为害的城市，在日本东京、大阪等城市展出后，引起强烈的轰动，《生活》杂志1972年6月也作了面向全球的特别报道，使尤金-史密斯更成为举世皆知的、最关注和同情受害者的人道主义摄影家。

乡村医生

在美国洛基山的克丽姆林小镇上有一位叫西端尼的乡村医生，他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个医生，在他之前也曾经来过好几位医生，但都因环境不适、偏僻荒凉而离去，只有这位身材矮小、貌不惊人的西端尼留了下来，几十年如一日地为医治小镇上的病人东奔西跑、废寝忘食，表现出一种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和无私奉献精神。

《生活》周刊获悉这个新闻线索后，1948年6月尤金•史密斯受命前往，对这位乡村医生进行追踪采访。原本以为这么一个相对简单的采访题材安排两周时间肯定是绰绰有余了，但追求完美的史密斯却化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前后拍摄了2000张底片，才完成了这个《乡村医生》的专题报道。同年9月20日，《生活》周刊以整整11页的篇幅发表了这组摄影报道专题，当时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乡村医生》也成为新闻摄影史上专题摄影报道的一个成功典范。

是什么使这么一个平凡的摄影题材变得如此成功而备受世人瞩目？除了专题中颂扬的人类优秀品质引起了观众的共鸣以外，应该还和史密斯杰出的摄影报道手法和对事件的独到见解有这密切的关系。

在这近一个月的跟踪采访时间里，史密斯和这位乡村医生共同生活、工作，从其出诊、医治、休憩等生活的一点一滴中，寻找拍摄的时机。《乡村医生》专题的第一幅点题照片《暴风雨前的出诊》是描写一个暴风雨降至的场面，为了救治病人，西端尼医生不顾气候环境的恶劣，依然手提医药箱，出门应诊。这种利用环境烘托的手法突出表达医生职业特征和不畏艰苦精神的照片，在整个专题中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而专题中更为重要的就是能打破流水帐式的平庸和单调，使得整个事件有一个高潮起伏，这就要求在整组照片中有一定数量的重点画面，除了能表现出真实自然，还能烘托此时此地的特殊气氛，从而深刻描绘出被摄者的内心世界和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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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精疲力尽》就是这些重点照片中的突出画面。在西端尼医生的一次急诊中，史密斯跟随他从傍晚走进农家，深夜动手术，然后守护病童，一直到黎明前，精疲力尽地用一杯咖啡和一支香烟来解除疲劳的过程。当西端尼全身心的处于那种忘我的情景中时，史密斯不失时机地拍摄下了这张可贵的镜头。

这幅被选为整个专题压轴照片的经典之作，和其它照片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没有西端尼医生在手术台上紧张忙碌的身影，也没有病人家属着急万分的气氛，而是手术完了后一个休息的场面，但画面中西端尼的几乎全身依靠在柜台上的行为，以及那双近似忧郁的眼神，一下子就给人一种震动，在不经意中会探究画面的原由，从而在一个侧面交待出事件的来龙去脉，表现了医生职业的特殊和价值。

整个专题中，史密斯以数幅感人至深的画面，赞扬了他心目中的英雄。他说:“我觉得英雄人物有一种亲和力，能感染别人改变生活，那位乡村医生就是这样影响别人的人。” 史密斯擅长于把一个题材做出细致的规划、拍摄和编排，使之成为更通俗易懂的“文章”供人研读。由于史密斯的不懈努力，美国《生活》周刊的专题摄影报道闻名于世。

需要指出的是: 史密斯构成专题摄影的每一幅照片，既是成组的、专题的，相互有着一定内在联系，同时，又都是可以各自独立的成为一幅幅优秀的独幅作品。这一幅表现西端尼医生在经过一夜的辛劳而稍事休息的照片，没有直接表现在如何抢救病人时的工作，而是刻画了他在紧张的工作之后的片刻休息，同样使人感受到一位勤于职守的医生，为拯救村民的健康而献身的可敬精神，这既是一幅成功的环境肖像记录照片，又是有力的新闻事件照片，也是一幅很精彩的抓拍型的人像佳作。


《精疲力尽》

找出一个婴儿

这是一幅既有战地气氛，又充满人道主义关爱的传世之作。
经过激烈的战斗，部队在塞班岛登陆。在清理战场时，一个美国士兵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儿。
他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从他谨慎和怜惜的神情中，我们不难看出这为士兵柔情的一面。

这幅作品是对战争的控诉，也是表现人类的战争面前的弱小与无奈。史密斯的摄影报道不只是告诉人们发生了什么，更感人之处在于他对人生、对命运的关注。

在多年的报道摄影生涯中，史密斯的奋斗不仅是要为图片故事这种文体赢得独立的地位，更是希望自己的照片能对生活发挥作用，甚至进行直接的干预和斗争。

在拍摄这些选题时，史密斯常常为艺术家的态度和杂志的要求之间的矛盾所苦。他在实践中锤炼出一大前程图片讲故事的本领。即使是完全没有图片阅读经验或者目不识丁的人，都能看懂他要表达的东西。他的《西班牙乡村》、《乡村医生》、《助产士》、《水俣》、《三K党》、《无菌生活研究》等图片报道大大丰富和影响了以《生活》杂志为代表的期刊的图片报道方式，成为它们用来培养摄影师的新样板，因为他在用照片传达悲悯力量的同时，从来不让人丧失希望，而且他自己丝毫不愿为了显示自己的冷静深沉而隐瞒这种理想精神。他为自己一双年幼的儿女所拍的步出幽暗地带的背影《天堂之路》被《人类的家庭》影集选用了在最后，以象征人类的希望。1955年，史密斯离开《生活》进入玛格南图片社，但这次合作也只维持了四年。此后，他一直坚持自己编纂图片故事集，不让编辑们胡乱"糟蹋"自己的那些照片。晚年的史密斯变成了一个性格乖戾、十分固执的老人。因为当年在南太平洋当地占地记者的折磨，正当他他接受《看》杂志的邀请，打算重端相机时，他的身体垮了，而且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就在这一年，纽约的国际摄影中心设立了"尤金•史密斯奖"，表彰他对人性的信念，并奖励做出同样的努力而取得突出成就的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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