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里市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府，市区挺大的。我先跟踪八路公交车寻找四运，因为他们告诉我去黄平要到四运坐车，我去落实地点，当然要顺带转转凯里市区。
八路公交车带我转悠的是平坦市区，由大街横直交错分割而成，与别的城市无大异。只那条似乎贯穿全市的宽宽长长直直，带着缓缓斜坡的大道，稍见个性。
转一圈下来，让我感受到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风情的，不是凯里市的建筑，而是整齐排坐在商场外的，包着头巾的妇女们。她们一边绣着鞋垫，一边等候着买卖。

四运是个客运小站，在山坡脚前，山坡上也满是房屋，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凯里老城。
看好车从四运出来，为寻老街曾询问一位老人。那老人说，老街的大小是原样，街边的房屋全都变了。当我由房屋隙间的阶梯爬上老街时，果真感觉不到老旧的韵味，似乎是走在小巷里。
古式建筑，我是由老城的坡街走去下之后，才看到的，这时已回到了那贯通的大道上。那是一座翘角屋院，大门紧闭，外墙崭新，在大道旁的缓坡上，问人，说是庙。
庙旁有坡道，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络绎不绝的由下走下来。我逆之上行，走过一所所中学，又见一所小学，然后看见了第二座古式建筑。

见到的第二座古式建筑是一座阁楼，高一层小一层的，塔状挺立在一座小山顶上，离之不很远，诱惑我继续前去。尚未接近阁楼，就已身在小山公园里了。
那是一个冷清的公园，小山的坡上环绕着小铁轨，却无车行。游人更少，我总共才遇见四个。爬上山顶观阁楼，发现不像是古代遗物，也无碑指认是。
阁楼可入，只需一元。底层供菩萨，二层供观音，再上去的楼层便空着。在那高层的环廊里，或透过环形的花窗，能望尽凯里市区。
这小山公园下去之后，终于在之下的山凹里见到了真正的古老建筑，是些小型的民居，各自独存，没有连片，其韵味完全被周边那大片的，乱七八糟的小屋小楼湮没。

凯里的步行街在老城之下，与大道连通，没特别个性，却成了我第三天走去四运乘车的近道。我在凯里住宿两晚，双人房十五元一床。头一晚有一位在北京打工的思南少妇来同住，第二晚则我自己独住了。
凯里市的吃，比较适我意，六块钱的快餐，可随便吃我喜欢的素菜；糯米饭一块钱一团，夹有多样小菜，三明治一样，味道不错；也有一锅煮，全素的；也有大盘炒粉，但很辣，没黎平的可口；有牛肉粉，在店铺里卖，相对贵些。

凯里的第三天，3月14日清晨，退房后走去四运。买得黄平车票后去寻车，遇旧州车的老板，问知我去黄平，让上他的车。
让上便上，坐去最前头。老板也上车了，问他旧州属否黄平，说就是黄平的老县城。哦？县城还是老的有味吧。想了想决定去旧洲，忙下车改票，加五元，二十一元。
班车按时发出，可行离市中心后，在个偏僻点的街口停了好久，等客。那街道尘土飞扬，街面也脏，一如初进凯里的那段。
班车终于发动，行出市区去，虽与进入凯里市是反方向，却也是行进于贫穷低矮的山群中，同进入凯里市那个方向上的地貌完全一样。
这是意料中的，在那小山公园的阁楼上眺望，望见凯里市被这样的小山环绕。当时我还想那些平坦的市区，是否是推平了这样贫穷的小山呢。

穿过贫穷矮小的山群之后，还是行进在山群中，只是山高了，山形峻秀了，并出现岩山，甚至形成了岩山峡谷。
形成峡谷的岩山高大威猛，非常雄壮，可惜是灰白色的岩石，有点灰头土脸的感觉。若是优雅的青岩，那就雄伟壮丽了。
灰白的岩山中，竟然有黑色的矿藏，不幸被人们开些小洞从里面掏出来。同车的乘客认为那黑矿是煤，我虽没言语，却不能认同，因为小洞下的溪流，床道都被蚀成了锈红色，我推断那煤一样黑的矿藏是需经化学洗选的金属矿。
溪床被蚀得锈红的峡谷口，竟有大牌竖在桥头的路边，广告野洞河漂流。我不禁心愿，愿这野洞河的漂流不是在刚才所过的灰白岩山峡谷。

横过岩山峡谷盘上高处，虽还是在山中，视野却开阔了许多。因为那些山体若由笨拙之手捏出，粗犷而失之细腻，相互间留下了较大的空隙。
再往前去，所见的大山干脆独耸顶峰，金字塔一般的威严，然后往下拉出裙裾似的长长的缓坡。缓坡上，隆凸起的矮小峰头，宛如浮雕。
山峦拉出长坡，也就与邻山拉开了距离。当班车在这山之坡上行进时，于雾中只看得见菜花儿在本坡上涂抹的明黄与紫白。邻山之坡上的绿树和黑瓦屋，则似有还无，只见一抹灰影，连盛开的大片油菜花，也只隐约的透显出淡黄。
途中有牌指示去革家寨的路，这革字是加了单人旁的。后来过乡镇重安时，又见在这革家寨前面缀上苗族，是表明这革家为苗族一支吧。我很懒，没去探究，只注意到那路段途间，有妇女头戴酱红圆帽，身着斜襟半长衣。

黄平县城在山群中的一个长坡上，城区缓缓的斜下。载我的班车因卸货，在黄平城停了十多分钟。因看去就是一个大同小异的县城，豪无特色，也没有差或好的感觉，我都懒得下车一走。
旧州则是一进入便令我眼前一亮，那耀眼的是一座老式教堂，车老板说是解放前留下的。落宿后近前细观，才知道这教堂还具有红色的纪念意义，是红六军团司令部旧址。
具有红色纪念意义的，旧洲还有一条红军街，算是我所见过的老旧之街中最宽的了，据称宽十米，长五百余米，能印证那班车老板的旧县城之说。
红军街两旁基本是两层的木楼，但间与间之间是砖砌的山墙，山墙高耸出瓦顶，并往街道突出，可以说完全与邻家分隔。这中间有当年的苏维埃银行，甚至有毛泽东主席当年的住所。

旧州除红军街上之外，还有好些老屋被完整的保存下来，只是多破败，唯有一栋木屋还挺立得很周正，看构造应是民末建筑。
旧州新建的屋居也大都仿古：竖出山墙，翘起檐角。也许若干年后，新房色旧，老屋涂新，就很难区分老房与新屋了。

旧州地处开阔，似乎在个小土台上，走出平坦的街道不远便要下坡。下坡也是下往开阔，山群离之很远。就因这份开阔，令我以为车老板告之的舞阳湖是个天然湖泊。
旧州还有一个国民党遗留下的飞机场，也是那车老板告诉我的，说是距旧州街仅两公里，往右岔道去，舞阳湖则往左岔道去。
舞阳湖的舞字是要加三点水的，和革家寨的革字一样，我用名人辞典打不出，翻字典也查不到。以为是生造之字，却见路图上用此名标示那带的一条河流。
舞阳湖距旧州五公里，是个景点，公路由开阔绕入山群。舞阳湖就是凭借舞阳河修造的山中水库，山水相映，景色确实挺美的。但是，若事先知道是个水库，我极可能去看那国民党留下的老机场了。

不过，还是舞阳湖更值去，那也有军械搁在水坝边的山坡上，是些小飞机、坦克、重机枪及小炮等，被淘汰的老式重武器。而且走去又走回的一路极惬意，穿过了黄艳的油菜花，还遇淡紫的豌豆花儿隐藏在粉绿小叶里。
旧州那天赶场，买卖的人很多。卖米豆腐的小摊极多，一元一碗，配有酸萝卜丁、香菜、葱花、鱼醒草根，再加油炸辣椒及酸汤酱油盐，凉拌吃。卖大圆盘炒粉的也不少。荸荠也有很多卖，小小一颗的，却要一块五一斤。

往新疆走直线，黄平之后该去余庆。旧州去余庆的班车停开了，只有搭乘过路班车，说是早上八点多到。翌日清晨收拾好行李下去，才买得一个饼和一个米包，那过路车就来了。忙坐上去，却等好久才开动，原来坏了一个车胎。
车发穿出开阔后，爬上一座不怎么高的山，下山却下得很深。下到深下的山脚后，是平行。平行的路旁多是岩山，山上石多树少。随着前行，山渐见矮，岩石也渐见少，树却不渐见多。想那山表的土很薄，之下还是岩石。
黄平境内，很长一段路旁无人居住。有人居住的地方，便能见到黄色的油菜花。不知是因气候，还是因土质，那带油菜花儿黄中泛白。那带地名也与众不同：一碗水、五七。

名为五七的乡镇过去后，公路再次由高往下深降，深降所到达的山脚可能是黄平、施秉、余庆三县交界处。有余庆的欢迎牌高跨公路，路旁的水厂却是施秉县的。
公路也在那分界，之前全是泥沙碎石路，余庆界内则是漂亮的柏油路。余庆县对客运的管理似乎也比黄平县的严，乘客超了两个，卖票的老板只得提前下车。
余庆县城很快就看到了，在盆地那侧，隔着数平方公里明黄艳丽的油菜花。菜花灿烂的耕地缓缓斜向中心，周边环绕着透出暗红的矮山，矮山背后，还有高高的暗绿山峦在围护。暗绿山峦的峰头上，云朵垂沉。
好一幅美丽的山景。美丽的感觉一直保持着进入余庆城，班车顺着整洁的宽阔大道前去，穿过串串艳丽的大红灯笼。宽阔大道虽在城区边缘，却不断的与城中街道连通，街道也是同样的整洁，也挂着大红灯笼。
余庆城确实是很整洁，下车后我走了走，虽没走到老街和繁华的中心，所走到的偏僻处都很干净。连客运站外也不见小摊小贩。饥饿的问题我只得进店铺解决，吃的是鹅肉锅巴粉。鹅肉没吃出味道，锅巴粉见汤就碎，汤倒很有味。

余庆城及坐落的盆地美则美，却一目了然，缺少韵味。加上我不准备去乡镇，时间又早，才是中午，便决定再走一程，前往下一县。
下一县，划直线应是凤冈，可余庆客运站的车场里找不到去凤冈的客车。去别处的，拿出路图对照，对出湄潭是个县城，在余庆与风冈之间，但往旁偏离了。不想落宿余庆城，只好去偏离些的湄潭了。
这是我首次以半天时间过一县，经验不足，加上图方便，找了辆四十分钟后发的湄潭车放行李，时间紧点，因而没敢转去余庆城中心和老街，反而空出十来分钟等侯发车。

余庆城在盆地边缘，崭新的客运站又在城区边缘，边缘再边缘，去湄潭的班车发出后，马上就穿过一座劈开的矮山，进入了山群中。
被劈去半边的矮山裸露出红泥，是稍微偏黑的玫瑰红。与之紧邻的一座高山也被劈削了一些，裸露出的是岩石，那岩石竟然是粉红的。
尚未从红色中回味过来，我又因白色而兴奋。那是人为的白色，涂抹在黑瓦顶的屋脊上和屋檐边，将黝黑的瓦顶从幽幽青山的翠绿中勾勒出来。白与黑，再与那青山的幽绿对比，十分鲜明抢眼，似要同油菜那灿烂的黄花争艳。